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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了父亲母亲林朔，我便回房，命紫娟寻一件男装出来。正巧有一件预备林朔过年穿的衣裳，袖口还绣着暗纹松枝，虽我穿着肩宽了些，下摆却又短了半寸，几个针线上的婆子连忙取了同色丝线，在灯下飞针走线地改着。
下午时分便能上身了。我穿上对镜一照，倒有七八分像个体面书生。
我走出大门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穆森己经带人回去了，连带秦氏女子的尸身也带走了，门口灵堂己拆，除了乱糟糟的脚印留在雪地里，什么也没留下了。
不多久门前被仆人打扫干净，更看不出来什么了。
我坐着青帷马车来到营署。这营署是五进的大院落，黑漆大门上钉着碗口大的铜钉，檐下铁马在风里叮当作响。
里头曲廊回旋，除了明面上的签押房、武库，据说地牢里还有水牢和铁笼子。
我知道那戎狄女子沅施勒就关在西跨院，但今日是来寻穆森的。
只要穆森不在校场、将军府、营地，便是在营署。
来到门口按规矩递了条子进去，不多时卫石出来，看见我男子打扮，后面没跟丫鬟，松一口气，笑眯眯请我进去。
我便知道穆森此刻在。
跟着走进去，穆森还在看桌子上东西，也没听到我们的脚步。
卫石跟穆森耳语了一句，穆森才抬起头，看到我，眉头一松，挥手命卫石下去。
不多时，卫石搬来两个黄铜炭盆，火星子噼啪爆响。又提来鎏金提梁壶，揭开盖子时白雾裹着龙井香漫开来。
穆森伸手想拉我去暖炕坐，见我有些扭捏，他也便有些不好意思，缩回手在官服上擦了擦，只推过一把圈椅。
我倒是不累，也不冷，鞋子在马车上也烘的暖洋洋的，便摆摆手。
“我是来问问上午的事儿怎么个章程。”我说。
穆森点点头，说，“秦家己经来人认过，果真是秦氏女，女孩儿一向腼腆，很少外出，冬日里更是早早就睡了。这大家的女子，一般丫鬟婆子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实在不明白为何女孩就跪在了那里。”
穆森摇摇头。
“来指认的人是？”我问。
是秦府的管家，带着秦氏女的奶娘过来认得人。
“那跟着秦氏女的贴身丫鬟婆子几个，据奶娘说，只怕要受了罚之后要被发卖了。小姐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半夜失踪也不知道，一问三不知，主家说不中用要处置了。”
“贴身丫鬟要趁秦家处置之前，要见一见，一些细节还要问一问。只怕有些丫鬟知道内情，不敢声张的。”我说。
穆森点点头，称是。
“索性节前无事，这件事我亲自抓，不能因为这影响你的及笄礼。”穆森说。
我慢慢笑着，说，“人命关天，那些虚礼也不必计较，她也着实可怜，人死了还要被人利用不得安宁。”
被人利用陷害我们林家。
如果不是装成男装，现在出门被人认出来还是会指指点点，就怕那不知好歹的再朝我扔什么东西。
所以我牺牲色相，贴了一撇小胡子。看起来像林家大公子。
“趁时间还有，先去秦家看看？”穆森说。
“这是自然。”我点点头。
我装扮成这样，就是方便跟着穆森，亲眼看一些东西，能减少我内心的焦虑感。
穆森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矫情地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让我回去。
他知道我从来不是安于宅内的人。纵然素日我懒，心可不懒。
“能骑马吗？”穆森问。
要是不能，只怕两个人要共乘一骑了。我脑子中忽然闪现出两个男子装扮的人骑在一起，后者还揽着前者的腰……
那画风不忍首视。
我急忙说，“会的。”
“好。”
简单轻车简从，不一会功夫来到秦府门前，跟门房递了话，那门房战战兢兢一路小跑朝里面送信。
一城之长亲自登门，还有什么谱要摆呢？秦氏族长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疾步率众走了出来。
我便当做自己是穆森的随从，跟着卫石一路走进去。没有人注意到我。
走到内院，一众女眷避了。果真看到一群几个女子影影绰绰被捆着丢在柴房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啜泣的声音。
“小姑娘的贴身侍女，能否请出相见？我有话要问。”穆森开门见山问，“最好大人能回避，我们单独问话。”
老者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毕竟这事现在还说不上性质是什么，为何自家女孩忽然失踪跪在别人府上，是自己偷溜的，还是被人胁迫？
纵然害怕有丑闻，一个城市主宰者提出的要求，还是拒绝不了的。
老者朝管家点点头，管家便带着我们去了柴房。
他便行了礼退下了。
我跟在卫石身后，登时被柴房腐朽的霉味给呛了一下，看起来这柴房，是专门关人的，压根不是储存冬日里烧的柴火的。
小姑娘们被绑的结结实实，半跪坐在地上，有的昏昏欲睡，有的默默哭泣。
见我们进来，露出期盼的眼神，看清楚之后，又沮丧地垂下头。
“这位大爷有几句话要问，谁能回答出来，就能喝热汤，谁回答的好，就能被提前买走，不用担心流落街头。”我说。
卫石便抽出身上水囊，打开盖子，果真里面冒出了香味。
女孩们纷纷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