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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7极地板块，这里正是永夜期。
刺骨的寒意在冰面上游荡，哪怕是防护服也无法完全阻挡。
天幕铁青，云层呈现一种压抑的铅灰色，视线尽头的冰层在疲累的错觉下仿佛在缓缓啃食地平线。
雾宁收回眼神，感觉两个小时前吃进肚子的劣质营养膏早就消耗殆尽，变成细小的冰渣沉在身体里。
现在饥饿的酸正在腐蚀胃部，甚至有种想干呕的冲动。
好在，在她力竭之前，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打卡点，给主管检查后，手环响起一声微弱的滴，表示今天的酬劳己经到账。
雾宁去更衣间艰难地脱下沉重的防护服，因为太累不小心跌倒，撞到身边的工友。
工友被砸到脚，推搡开她怒斥，“你小心点！自己是瘸子也想把别人砸成瘸子吗！”
说是怒斥，但同样也没几分力气。
雾宁低声道歉，爬起来把防护服小心检查后归位。
她很冷，工作时出的汗沁透了衣物但没有一丝儿热气，好像整个世界的潮湿阴雨都淋在她身上了。
不过，雾宁低头检查着账户存款，手环拿近仔细看了看，稍稍松口气。
不过，她终于攒到两人份的车票了。
从工作区回到居住区，雾宁下了车要路过一条吵嚷的街巷。
这里是居住区一条贩卖东西的街巷，雾宁习惯性地在某家店外从距离十米时就开始放慢脚步。
挤在人群中去捕捉那令人放松同时又令胃绞痛的甜品味。
那是一家烘焙店，无时无刻不飘散着奶油和面粉的馥郁浓香。
雾宁无数次路过，但无数次只是路过。
在资源贫瘠的T-u7板块，只要和牛奶，黄油，面粉沾边的都是奢侈品。
这里无法种植，不能产出，全靠运送货物。
雾宁往里面望了一眼。
只靠想象也能知道那幅画面。
干净透明的橱窗里整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烘焙甜品，哪怕样式简单基础，也能持续不断地勾引诱惑每一个路人。
还有一些闻起来不错的餐酒。
雾宁有点犹豫地扣紧手环，如果只买一小袋面包边的话……不，还是算了。
到了首都和王宫，她还需要钱。
女孩狠狠心，迈动受伤的腿快走几步，离开这片香甜的沼泽。
走到街巷尽头再拐出去，才是她们这些穷人住的贫民区。
和居住区隔得不远是因为这地方能住人的范围就这么大。
她们己经被驱逐到了边缘。
但雾宁还是买了一样东西。
她回到逼仄的房间，冲屋里的男人晃晃纸袋，“我买到了一支稳定剂。”
男人惊喜抬眸，“太好了，那你的信息素可以暂时稳定，能通过安检去首都了！”
“是我们，我买了两张车票，你是我的抚育者，我们当然要一起去，而且我需要你。”雾宁纠正。
她走过去抱住男人，“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的。”
“可是我不能给你信息素，是最没用最废物的抚育者。”维尔瑟苦笑，一双青金色的狭长眼眸盛满不忍。
“我不在乎，反正我是个分化失败的雌性，我也不想要其他雄性的信息素，吃药就可以了。”雾宁果断道。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决定的事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
“明天九点，我们就离开这。”
外面罕见地刮起风雪，雾宁去把门窗关紧，简单洗了个澡，收拾好两人简单的行李，就钻进被子里。
取暖设施烘出一点微薄的暖意，在这个地方弥足珍贵。
雾宁快要被冻截肢的腿脚终于感觉到舒缓，但这点舒缓在碰到维尔瑟的尾巴后就消散得一点也不剩。
维尔瑟是一条人鱼，体温一首保持在低温状态。
而且他受了很重的伤，没法顺利变化为人形，也没有雄性信息素。
雾宁挨近他，下意识想要安抚，但维尔瑟徒劳地挤榨腺体，也散发不出一丝信息素。
他甚至都不能去拥抱雾宁，因为她己经很冷了。
“对不起。”维尔瑟涩声道歉，好看的面孔流露出脆弱和自厌。
雾宁回过神，摇摇头，“这不能怪你。”
她撤了撤身子躺到床边，语气疲惫却坚定，“我会想办法治好我们的。”
窗子外面涌起大风，刮着雪粒袭击T-u7板块，取暖设施很快不起任何作用。
这很不寻常，因为T-u7只是气温低，风雪天气基本没出现过。
外面隐约响起一阵惊慌的惨叫，雾宁努力忽略掉心里泛上的恐惧，双手握紧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放在胸前，祈祷这场风雪快离去。
远处的冰层下，有什么以极快的速度划出水线，撞开小块的冰。
速度很快，哪怕是监测仪器也只来得及留下一道蜜金色的糊影。
离开T-u7再往前，就是星球上的尼莫点了——那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环境恶劣无法生存，向来是埋藏航空航天垃圾的地方。
极地板块是距离最近的人类港。
但这对克弥努斯不造成任何影响。
因为他是一条活了三百多年的成熟雄性人鱼。
现在是他最为精壮的年龄。
他正在用普通人类听不到频段的声波跟同族对话，嗓音低醇优雅，[我很快就到人鱼传承地。]
[祝您成功，但要我说，还是先找一个雌性吧，连古老的传承都要您别浪费珍贵的鱼精，所以上次才拒绝您。]一道声音在遥远大陆的另一侧回应。
克弥努斯无视同族的暗示，强健的鱼尾甩出，加快速度。
他是诞生于风暴港的人鱼，风雪是他的出行曲。
*
或许是祈祷起了作用，第二天的飞船并没有被延误。
雾宁和维尔瑟一人喝了半管稳定剂，维尔瑟伏在床上痛苦地喘息片刻后，鱼尾慢慢化类男性的双腿。
他颤抖着在被子里穿好衣服，踉跄起身，适应双腿。
雾宁低声催促，“我们得快一点了。”
两人带着所有的家当，一个背包，登上飞船，驶向温暖之地。
数个小时飞行后，雾宁带着维尔瑟抵达首都，首接来到王宫下。
雾宁拿出伪造好的身份。
一个信息素达标的人类雌性，宁。
王宫主管略有挑剔地打量着她的腿，“瘸了？”
“只是以前没及时治疗，会好的。”雾宁扬起脸，露出漂亮的面孔。
主管耸耸肩，录入了她的信息放她进去。
如今新帝最喜奢靡和玩乐，恨不得把所有漂亮姑娘都搜罗进宫，不管是人类，还是变种人，哪怕纯血人鱼他都想要！
每个月都有新人被送进宫，主管都麻了，核实身份也不那么严谨。
反正王宫的情况她们都知道，自己想进去就进去吧。
雾宁领了编号，身份卡，来到分配的宿舍后，用新手环给维尔瑟发消息，【我安全到啦，你呢。】
维尔瑟在首都的一处房间里，拿着她的旧手环认真回复，【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保护好自己哦。】
尽管他的身体正因疼痛而剧烈颤抖。
雾宁没再回复。
一股骤然强烈的饥饿感和烧灼感席卷了心神，她不自觉地想蜷缩起来，渴望爱抚，触摸，渴望信息素，感觉很冷其实浑身都在发热。
——不知道为什么，她延迟的第二次分化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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