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唯有秦墨川手中紧握的青铜罗盘,散发出微弱却执着的淡蓝星辉,勉强照亮脚下湿滑崎岖的岩石和前方不过丈许的逼仄通道。他几乎是半抱着叶萱玥在艰难前行。少女的身体冰冷而柔软,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口鼻间渗出的血迹,在星辉下呈现刺目的暗红,每一次无意识的轻咳都牵动着秦墨川紧绷的神经。黑暗中,只有他沉重的喘息、脚步摩擦岩石的声响,以及怀中人细微而痛苦的呼吸。
秦墨川的左臂伤口因持续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带来阵阵钻心的剧痛。但他不敢停下。身后的通道深处,隐约还能听到巨石被撞击的闷响——血河并未放弃!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枚神秘的罗盘。罗盘中心的星图三角依旧亮着,光芒似乎比之前更稳定了一些,星辉流淌,隐隐指向通道深处某个方向,如同黑暗中的唯一灯塔。
不知在黑暗中跋涉了多久,通道开始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更加阴冷潮湿,带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怪味。罗盘上的星辉也变得更加明亮,甚至开始主动在盘面上缓缓流转,勾勒出更复杂的轨迹。借着这稍亮的光线,秦墨川注意到两侧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被岁月侵蚀的刻痕!那并非天然纹路,而是某种极其古老、扭曲如星辰轨迹的篆文!与罗盘上的符号风格同源!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神秘感扑面而来。
就在秦墨川被岩壁刻痕吸引心神之际,怀中的叶萱玥身体猛地一颤!“呃……”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从她唇间溢出,紧接着,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剧烈地转动!同时,秦墨川敏锐地感觉到,周围阴冷的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灵魂本能战栗的侵蚀感!如同无形的、冰冷的触手,试图钻入骨髓,吞噬灵力!是噬灵黑潮的余波?!还是更可怕的东西?他瞬间警醒,抱紧叶萱玥,加快了脚步!
通道豁然开朗!罗盘星辉大盛!秦墨川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这是一个巨大的、穹顶高耸的天然地下洞窟。洞窟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整块巨大黑色星纹石雕琢而成的古老祭坛!祭坛呈圆形,表面布满了与罗盘、岩壁如出一辙的繁复星轨刻痕,中心是一个凹陷的、布满玄奥纹路的圆池。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洞窟的穹顶之上,竟镶嵌着无数颗细小的、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奇异矿石,如同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封印在了这地底深处!星辉洒落,将祭坛笼罩在一片静谧而神秘的蓝光之中。
青铜罗盘在秦墨川手中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盘面上的星图光芒流转,与祭坛、穹顶星矿的光芒遥相呼应!而怀中的叶萱玥,反应更加剧烈!她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那双倒映星河的眸子里,此刻竟燃烧着两团极其不稳定、带着毁灭气息的炽白星火!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左腹伤口处,暗红的血迹中,竟有点点极其微小的、仿佛挣扎欲出的黑色光点在蠕动!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侵蚀感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墨…川…走!”叶萱玥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她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但为时己晚!洞窟中弥漫的那股侵蚀感骤然爆发!祭坛周围的阴影里,无数粘稠、冰冷、仿佛由纯粹黑暗与恶意凝聚而成的黑色触手凭空涌现!它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扑向祭坛中心——目标首指叶萱玥!更确切地说,是扑向她伤口处那些蠕动的黑色光点!噬灵黑潮,竟在此地具现化!
秦墨川想也不想,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叶萱玥放在祭坛中心圆池的边缘,自己则横身挡在她身前!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有那枚光芒流转的青铜罗盘!面对铺天盖地涌来的黑暗触手,他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冰冷的决绝!他疯狂地将体内仅存的、属于炼气巅峰的微弱灵力,连同左臂伤口涌出的鲜血,一同灌注进罗盘之中!“给我亮!” 他嘶声怒吼!
嗡——!!! 青铜罗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盘面上的星图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星点脱离罗盘,在秦墨川身前急速旋转、交织,瞬间构成一面由流动星轨组成的、首径丈许的星辉光盾!嗤嗤嗤!无数黑暗触手狠狠撞在光盾之上!如同滚油泼雪,触手在星辉中剧烈消融,发出凄厉的尖啸!但光盾也剧烈震颤,蓝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秦墨川浑身剧震,如遭重锤,口鼻溢血,左臂伤口更是鲜血狂涌!
“啊——!” 祭坛上,叶萱玥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她眼中的炽白星火彻底失控,猛地燃烧起来!两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焚尽万物寂灭气息的炽白光柱,从她双瞳中暴射而出!没有对准黑潮触手,而是狠狠轰击在祭坛中心的圆池之内!轰隆!整个祭坛剧烈震动!圆池内玄奥的纹路被瞬间点亮!一股古老、苍茫、仿佛源自星辰本源的磅礴力量被引动!一道无形的、覆盖整个祭坛的星力力场骤然生成!
力场生成瞬间,扑向叶萱玥的无数黑暗触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发出更加凄厉的哀嚎,
噗嗤!黑暗触手狠狠刺入秦墨川的左臂!一股阴寒蚀骨的剧痛和强烈的吸扯感瞬间传来,仿佛要将他全身精血和灵力都抽干!但他也成功了!染血的罗盘重重砸在那块凸起的星痕上!嗡——!祭坛边缘一圈星痕骤然亮起!一道凝练的星辉光柱从穹顶星矿射下,精准地轰在刺入秦墨川手臂的黑暗触手上!
嗤——!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那条最粗壮的黑暗触手在星辉光柱下瞬间汽化!周围的触手仿佛受到惊吓,发出恐惧的嘶鸣,如潮水般急速退入周围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侵蚀感迅速减弱。洞窟内只剩下祭坛星辉的静谧蓝光,以及秦墨川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秦墨川踉跄后退,靠着冰冷的祭坛滑坐在地。左臂上,一个狰狞的血洞正在汩汩冒血,伤口边缘残留着丝丝缕缕令人心悸的黑色气息。他顾不上自己,立刻扑到叶萱玥身边。少女静静躺在星辉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眼角焦痕刺目。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鼻息,那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祭坛星辉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如同即将燃尽的星烬。
秦墨川撕下身上最干净的布条,笨拙却小心地擦拭叶萱玥脸上的血污和焦痕。他低头看着自己左臂的恐怖伤口,又看向怀中命悬一线的少女,最后目光落在光芒流转的祭坛和那枚染血的青铜罗盘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意志在他眼中凝聚,如同淬火的寒铁。他俯下身,在叶萱玥耳边,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叶萱玥,你燃星烬救我,我秦墨川在此立誓——纵使焚尽此身,踏破九幽,也必寻星火重燃之路!星烬不熄,长明不绝!” 誓言在寂静的星穹祭坛中回荡,与古老的星痕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