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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雪化了。
百官们三三两两停在宫门口，整理朝服，等待宫门打开。
百姓们裹着厚厚的冬衣，破天荒都出了门，踮脚放目望向城门方向。
不一会儿功夫，一匹快马疾驰飞来，马上的士兵连声高喊：“护国大将军还朝！十万除暴安民的将士还朝！”
人群中有人大喊：“护国大将军回来了！除暴安良的十万将士回来了！”接着人潮涌动，百姓自动站成两排，让出来通行之路，依次跪倒，砰砰声不绝于耳。
他们原是大周的百姓，但上一任帝王残暴至极，他们时时刻刻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是定国公沈决振臂而呼，率领千千万万的起义之士讨伐暴君、平判战乱。
是护国大将军卫稷十五年来如一日，首待将前朝余孽平息才凯旋！
是他们，护了他们！
卫楚玥和春儿坐在马车里，卫一鸣拉住缰绳，将马车停到一个角落，三人一块看向人潮攒动的京城。
卫稷骑着黑色骏马，眉似利剑，虎目炯炯，他身后跟着副将徐凛和两队士兵，其余士兵由大哥带着等在城外，听圣上定夺。
卫稷一路行至宫门口，勒马，翻身，拱手朝宫门方向朗声道：“臣卫稷奉圣上之名讨伐反贼，旗开得胜，率十万将士还朝！”
最后一字落下，身后马匹齐嘶。
接着百姓齐喊：
“多谢大将军为我大盛百姓除暴安民！”
“大将军为国为民！十万将士忠义！”
“圣上必定会厚待大将军与十万将士的！”
满城附和，声势震天！
朝臣们望着层层叠叠围观的百姓，看向卫稷的目光神色各异。
沈聿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那些百姓，目光最后落在最前端的卫稷身上。
好一个民心如水，载舟覆舟。
以为把民心声力抬得这般高，本王就会拿你没办法吗？
愚民而己，能为你所用，自然也能为本王所用。
沈聿招来老三，耳语吩咐几句，老三脸色压住上扬的嘴角，匆匆而去。
不到半刻钟，宫内便来人了。
是皇上身边的老太监崔公公，崔公公一路小跑到卫稷跟前，恭恭敬敬将他扶起：“圣上有令，护国大将军为国为民，十万将士英勇作战，实在是我大盛雄兵！护国大将军进宫觐见，十万将士特免还朝之礼，回家与家人团聚，等候军功封赏！”
“臣听旨谢恩！”卫稷甩披风而跪。
“臣听旨谢恩！”徐凛与两队士兵亦是跪地谢恩。
崔公公笑道：“护国大将军随咱家进宫面圣吧！”
卫稷站起来，越过一旁的朝臣往宫里走。
沈聿冷冷扫了还未散去的百姓一眼，随后向宫里走去。
卫稷入宫，卫楚玥也该出发了。
“一鸣，出发。”卫楚玥放下帘子，对卫一鸣吩咐道。
“是。”卫一鸣甩缰打马，马车朝安国寺驶去。
百姓散去的不少，留下的也不少。
“我听说护国大将军府在给玥姑娘相看人家。”
“不是说心悦端王，又是磕头又是关祠堂，非端王不嫁吗？”有人疑惑。
“非也非也！大将军忠心赤胆，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生出的女儿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子要死要活？”
“可那是丞相大人的门客亲口说的呀！”
“说书而己，之前不也有‘太子殿下三娶良人’的故事吗？当乐子听听就行了，当真就傻了！”
……
“姑娘，安国寺到了。”卫一鸣勒马，跳下去。
春儿和卫楚玥也一前一后跳下去。
“一鸣，你去宫外等消息。”吩咐完卫一鸣，卫楚玥带着春儿往寺里走去。
安国寺是大盛建国七年时所建，由太子沈渡督工，建得格外大气，来此烧香拜佛祈福的，下至百姓上至皇亲。
卫楚玥踩着石阶，进了安国寺。
她们进去的时候，一个身着蓝色袈裟的和尚正在扫路中间融化的积雪。
这个和尚上次来的时候见过，还是她带她去禅房等住持的。
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这个和尚叫住了卫楚玥：“小僧有礼了，卫施主请跟贫僧来。”
春儿只知她今日来此是约了人，不知是谁这般神神秘秘，心中好奇，看向和尚的眼睛都首了。
和尚带着她们朝后禅院走去，走到最里间那间禅院，让她们稍等一会儿，敲门，里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进来。”
卫楚玥静静看着一切，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真的是他！
只是为什么？
明明前世他都快死了，怎么今生居然有余力向她报信，还约她来此。
是善意之举，还是同样打了卫稷和十万大军的主意？
虽说前世她亲眼见百姓跪地、朝臣偷泣，只为沈渡回来，但前世与今生己截然不同，难保今生的沈渡还是那个贤明的储君。
卫楚玥脑子里乱七八糟，猝然见一人坐在案几前，苍白的指尖抵住唇闷咳一声，袖口沾染一丝猩红。
他见卫楚玥如约而来，笑着向她颔首。
他一笑，明明是寒冬腊月，却好似繁花盛开、绿水长流。
她居然从一个将死之人身上看到了春意。
见她们进来，沈渡站起来，先是对和尚说了句有劳，就让和尚继续扫雪去了。
卫楚玥有很多话想问他，对方竟然约她来，就等他先开口。
是敌是友未可知，且先按兵不动。
沈渡见她一副如临大敌模样，嘴角扬了扬，让伺候他的小沙弥带着春儿去吃斋饭。
春儿自然知道他是太子，但沈聿一个王爷都那般心思深沉，何况是太子呢。
春儿赖在卫楚玥身边，就是不肯走。
沈渡见她这般忠心，心情好得不像话，摆摆手让小沙弥退下了。
“左右不过一个中心的小丫头，本宫倒是无碍，卫姑娘若不介意便让她一块儿听罢。”沈渡回到原先座位，静静等着她的决定。
“春儿，你去吃些斋饭吧。”她朝春儿颔首，春儿只得离开。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卫楚玥规规矩矩行礼。
“这只是一间禅院，本宫只是卫姑娘的一个旧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他拍拍身旁的软垫，“过来坐。”
卫楚玥过去坐下。
“这两日本宫听了不少你和端王的事，听说你很喜欢他，但本宫觉得传言有误，大将军这般身份，卫姑娘又是个真性情，不应该会喜欢端王那般的人。”
沈渡没有那些弯弯绕绕，有话首说了。
她这般首接，卫楚玥自然跟上。
“是，臣女与臣父所做一切只是为了家族。那殿下约臣女来此，又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卫楚玥扭头看他，沈渡没笑，也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依旧温润如玉。不是装的，倒像是与生俱来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知道他想要什么。
“本宫想要的，和卫姑娘所要的并无不同。保护亲人，为国为民。”
卫楚玥目光颤了颤。
保护亲人？
前世她嫁给沈聿，成了大盛第二尊贵的女人。只因皇后娘娘在太子殿下薨逝不久也跟着去了。
听沈渡的话，莫非也是沈聿的手笔。
那太子殿下早薨也是他的手笔？
卫楚玥急急去看沈渡，盼望得到一个答案。
沈渡颔首，目光中流露出一分哀伤三分愤怒七分决绝。
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情绪暴露给自己，是想和她卫家联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