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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撞击感仿佛还残留在骨骼深处，林宇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像一艘迷失在浓雾中的孤舟。潮水般的黑暗裹挟着冰冷的绝望，一点点吞噬着最后的知觉。就在神经即将完全断裂的刹那，一束温暖的光线穿透混沌——那是十二年前盛夏的阳光，透过高中教室的玻璃窗，在泛黄的课桌上投下整齐的光影。
黑板上的粉笔字清晰得不可思议，“距离高考还有30天”的倒计时像跳动的火焰，灼烧着少年敏感的神经。他看见自己坐在教室后排，指尖无意识地着泛黄的课本边缘，而斜前方的苏瑶正低头看书，阳光勾勒出她微垂的睫毛和轻抿的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十二年来从未平息的涟漪。“如果能重来……”这个念头伴随着心脏最后的搏动，化作一声无声的呐喊，彻底沉入意识的深海。
混沌中的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刻度。林宇的意识像被揉碎的纸屑，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飘荡。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唤声穿透厚重的黑暗，带着熟悉的青涩与焦急：“林宇！你醒醒啊！上课要迟到了！” 这声音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混沌的大门。他挣扎着想要回应，喉咙却像被砂纸打磨过般干涩刺痛。
“林宇！再不起床我就掀你被子了！” 伴随着声音的是剧烈的摇晃，林宇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颠簸，仿佛正从深海被强行拽向水面。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医院病房的白炽灯？但消毒水的气味中，却混杂着一股廉价洗衣粉和阳光晒过的味道，陌生而又熟悉。
破碎的现实拼图
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斑驳脱落的墙皮，墙角还贴着半张科比的海报，那是他高中时省下早饭钱买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啃了一半的全麦面包，包装袋上印着十二年前流行的卡通图案，旁边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还留着他用铅笔涂鸦的火柴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考上大学”西个字，字迹稚嫩得让人心头一颤。
“你总算醒了！”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寸头、青春痘，是高中同桌张涛。他正伸手探向林宇的额头，表情夸张：“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叫你半天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校服袖口的校徽清晰可见——江城三中，那是他梦开始又破碎的地方。
林宇僵硬地转动脖颈，环顾西周。狭小的房间里摆着上下铺，自己正躺在下铺，枕边还压着一本英语单词书。窗外传来熟悉的广播体操音乐，那是十二年前雷打不动的课间操时间。他颤抖着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年轻的、没有老茧和伤疤的手，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手腕上还戴着高中时买的塑料电子表，屏幕上显示着“2012年6月7日 6:30”。
时间的悖论
“今天是……6月7号？” 林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从生锈的齿轮间挤出来。张涛翻了个白眼，从书包里掏出准考证塞进他手里：“不然呢？今天高考第一天，你该不会睡糊涂了吧？赶紧起来洗漱，老班说七点半前必须到考场踩点！”
准考证上的照片青涩而陌生，照片下方的姓名“林宇”和日期“2012年6月7日”像两道闪电，劈开了林宇混沌的思绪。他不是应该在车祸现场吗？那些骨骼碎裂的剧痛、卡车司机惊恐的脸、江面上荡漾的霓虹……难道都是一场冗长而真实的噩梦？
他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冲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楼下操场上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他们正排着队走向教学楼，脸上带着紧张与期待。远处的香樟树郁郁葱葱，蝉鸣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和十二年前那个决定命运的清晨一模一样。
“喂，你发什么呆啊？” 张涛把牙刷塞进他手里，“赶紧的，再磨蹭真来不及了！” 林宇接过牙刷，指尖触碰到熟悉的塑料质感，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因为紧张彻夜未眠，此刻却在“睡过头”中醒来，命运的齿轮似乎在悄然转向。
现实与虚幻的夹缝
他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抬头看向镜子，镜中的少年眼底带着一丝迷茫，却没有了三十岁时的浑浊与疲惫。原来是十八岁的林宇，即将踏上高考战场，对未来充满未知，却也怀揣着无限可能。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 前世临终前的呐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抚摸着镜中少年的脸颊，感受着皮肤下年轻的心跳，一种荒谬而狂喜的情绪汹涌而来。难道那场车祸真的是命运的馈赠？让他有机会回到这个改变一切的节点？
“林宇！走了走了！” 张涛背着书包催促道。林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转身抓起桌上的准考证和文具袋。当指尖触碰到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时，他顿了顿，翻开书页，在涂鸦的火柴人旁边，用钢笔郑重地写下：“这一次，绝不辜负。”
走出宿舍大门，清晨的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毕业季特有的离愁与憧憬。林宇看着身边叽叽喳喳讨论着考点的同学们，看着远处教学楼顶端“决战高考”的红色横幅，眼眶突然有些。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死后的幻觉，还是真的获得了重生，但此刻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如此真实，眼前的阳光如此明媚。无论如何，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人生留下遗憾。高考的钟声即将敲响，属于十八岁林宇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