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派出所时己近中午,父女二人人在附近的国营饭馆吃了顿丰盛的午饭——白菜猪肉馅饺子和鸡蛋汤。饭桌上,苏建国拿出一张纸条:"这是老周儿子给的乘车注意事项,你收好。"
纸条上密密麻麻写着:
1.北京站2号候车室,找李站长
2.随身带好通行证,路上有检查
3.西安转车时住铁路招待所
4.乌鲁木齐站找王参谋接车
"爸,您不用送我那么远,"苏晚晴看着父亲疲惫的面容,"到西安就行了。"
"不行!"苏建国斩钉截铁,"必须亲自把你交到江家人手里。"
下午
"去街道找你妈妈吧。"苏建国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我去买点路上用的东西。"
街道办事处的红砖小楼里挤满了人。赵秀兰正在粮油关系窗口排队,看见女儿来了,急忙招手:"手续办完了?"
"嗯,都办妥了。"苏晚晴点点头,"您这边怎么样?"
赵秀兰从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粮油关系转出来了,这是全国粮票,一共八十六斤。"她压低声音,"李主任刚才来查问你的去向,我说你去天津姑妈家养病了..."
正说着,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哟,这不是赵秀兰吗?"
苏晚晴回头,看见一个烫着卷发、涂着口红的中年妇女,正是区妇联的刘干事。女人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目光在苏晚晴头上的纱布和手中的文件袋之间来回扫视。
"刘干事。"赵秀兰勉强笑了笑,"这么巧..."
"听说你闺女出院了?"刘干事假惺惺地问,"李主任可关心了,特意让我来问问情况。"
苏晚晴垂下眼睛,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谢谢组织关心,我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头晕..."
"这是办的什么手续啊?"刘干事眼尖地瞄到了文件袋。
赵秀兰急忙插话:"孩子的粮油关系,转到她姑妈那里...医生说需要长期静养..."
刘干事将信将疑,还想再问什么,窗口工作人员突然喊道:"下一个!"赵秀兰赶紧拉着女儿上前,结束了这场危险的对话。
回到家,三人开始正式收拾行李。苏晚晴的皮箱不大,必须精打细算。最底下铺了两件厚毛衣,然后是换洗的内衣裤和袜子;侧面塞着几本书和笔记本;上面是洗漱用品和小药盒。军大衣太重,只能单独拿着。
赵秀兰忙着准备路上的吃食:煮鸡蛋、烙饼、自家腌的咸菜,都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路上别舍不得花钱,"她絮絮叨叨地叮嘱,"餐车上有热饭热菜..."
"妈,我知道。"苏晚晴轻声应着,将那条枣红围巾仔细折好放进箱子。
傍晚时分,院门突然被敲响。三人同时僵住了。苏建国示意妻女别出声,自己走到门前:"谁啊?"
"苏主任,是我,厂里的小李。"
苏建国松了口气,打开门。门外站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手里拎着个网兜:"厂长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网兜里是两瓶罐头(一瓶午餐肉,一瓶糖水橘子)、一斤白糖和一条"大前门"香烟。"厂长说,路上用得着。"小李憨厚地笑着。
送走小李,苏建国叹了口气:"老张这人..."
晚饭很丰盛,赵秀兰做了红烧肉、炒鸡蛋和白菜豆腐汤,还蒸了一锅白米饭。但三人都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饭菜。
"明天早上七点的车,"苏建国打破沉默,"老周说五点半就得去车站。"
赵秀兰的筷子停在半空:"这么早..."
"早点好,人少。"苏建国给女儿夹了块肉,"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要赶路。"
饭后,苏晚晴回到房间做最后的检查。证件、车票、钱和粮票都缝在了贴身的衣袋里;箱子的锁检查了三遍;明天要穿的衣服整齐地搭在椅背上。她坐在书桌前,取出一张信纸,开始给父母写信——准备路上万一有什么意外...
"晚晴?"赵秀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红布包,"这个你带上。"
红布包里是一个玉镯子,通体翠绿,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外婆传给我的,"赵秀兰声音哽咽,"本来想等你出嫁时..."
苏晚晴鼻子一酸,小心地接过镯子:"妈,太贵重了..."
"收起来吧!不要让别人看到,现在这个时局,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人看到。。"赵秀兰抹着眼泪,"到了那边,想家了就看看它。"
夜深了,苏家小院的灯久久未熄。赵秀兰在厨房忙着准备路上的干粮;苏建国一遍遍检查着行李;苏晚晴则坐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曳。
明天此时,她将在西去的列车上,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穿到这个世界没几天,但是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仿佛那就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那个叫江凛的男人长什么样子?性格如何?会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妻子"吗?
窗外的北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苏晚晴深吸一口气,轻轻拉上了窗帘。无论如何,她己经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