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衍昆仑

第37章 :墨染山河星轨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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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派衍昆仑
作者:
西门一刀
本章字数:
8642
更新时间:
2025-07-07

观星殿内剑气与毒雾交织成混沌的纱幔,烛火在气劲冲击下明明灭灭,如暴风雨中飘摇的流萤,将殿内青铜器物的锈迹映得如同流动的暗金。憨憨喘着粗气将剑鞘横在身前,粗布裤腿早被剑气割得褴褛如深秋蝶翅,随风飘动的布条上沾着深浅不一的墨渍,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恰似梯田边被夜风揉碎的稻草人,透着一股笨拙的坚韧。他眼角余光瞥见蓝蝶衣甩出的淬毒银丝 —— 那银丝如灵蛇吐信般袭向门阀长老,却被对方轻挥流云袖反弹,泛着寒光的尾端正首逼她鬓边那支镶玉的银簪。

"小心发饰!" 憨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得满脸通红如灶膛里新燃的炭火,连说话都带着颤音,"这要被勾走了,王铁匠铺得少笔生意!那玉簪亮晶晶的,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打制,丢了多可惜!" 他手忙脚乱地用剑鞘去格挡反弹的银丝,粗布袖口扫过空气发出 "扑棱扑棱" 的声响,动作虽笨拙,却透着股庄稼人护崽般的狠劲,仿佛那不是一支发簪,而是村里虎娃们最宝贝的糖葫芦。蓝蝶衣惊险地旋身避开,银簪上的玄鸟流苏轻轻扫过他的鼻尖,带起的劲风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

"管好你自己就行!" 蓝蝶衣瞪他时,眼尾却不自觉地漾起一丝笑意,如春水初生,"再分心,我便真的用毒丝给你编条草裙,让你在这观星殿里跳舞!" 话音未落,憨憨的目光己被案上那方紫袍端砚牢牢攫住。那砚台沉如磐石,砚池里积着观星叟未用完的宿墨,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青黛色的冷光,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泉。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蹭过砚台边缘的饕餮纹,忽然来了主意,小声嘟囔着:"这玩意儿比俺家水缸还沉,观星老伯天天捧着研墨,也不嫌累得慌。不过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就像俺用锄头刨地一样,总能刨出点啥来。"

卯足了平日里犁地的力气,憨憨抄起砚台,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墨染山河!" 浓黑的墨汁如飞瀑般泼洒而出,在半空中骤然凝形。刹那间,《兰亭序》的字迹若隐若现,"永和九年" 的笔锋柔韧如李婶纳鞋底时甩出的棉线,"天朗气清" 的撇捺灵动似春燕剪水,每一个笔画都带着墨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门阀弟子们猝不及防,被墨汁糊了满脸,精致的锦袍上晕开的墨迹活像被踩扁的墨斗鱼,狼狈不堪。有人抹着脸,又气又怒地吼道:"这哪是打架,分明是在考科举!从没见过这么打仗的,难道要比谁的字写得好吗?"

"俺识字不多," 憨憨挠了挠头,露出一口大白牙憨笑起来,手中的剑鞘被他转得虎虎生风,"就觉着这字写得比张屠户杀猪时的架势还利落!不过张屠户杀猪时那吆喝声,可比这墨汁吓人多了。" 正说着,观星叟瞅准时机敲响了星盘。刹那间,七十二道星轨投影如银河倾泻而下,璀璨的光芒与铜雀阵的墨玉篆文缠绕在一起,交织成一张发光的巨网,将整个观星殿照得亮如白昼。星轨流转间,仿佛将浩瀚星空浓缩于此,每一颗星子都闪烁着神秘的光辉。

憨憨仰望着头顶流转的星轨,忽然想起小时候放牛的午后。那时他常常躺在草垛上,数着天上的星星,听村里的老人讲北斗七星的故事。"观星老伯说,星星连起来能指路......" 他小声嘀咕着,踮起脚尖,用剑鞘小心翼翼地去够星轨的交汇处,粗布衫扫过烛烟,在空气中画出淡淡的灰痕,"那俺把它们连起来,是不是就能找到破阵的路了?就像俺在田里插秧,一行行插整齐了,看着就舒服。" 指尖刚碰到那一点璀璨的光点,轰然一声巨响,漫天星辉炸裂开来。在耀眼的光芒中,楚墨留下的半阙残诗若隐若现:"九道通玄处,诗书即武功。"

憨憨咬着嘴唇,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把这诗句刻进心里。他突然想起学堂先生用戒尺敲他脑壳时的场景,那些曾经觉得疼痛的训斥,此刻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甜蜜。"乖乖!早知道多背两篇《三字经》了,说不定能想出更厉害的招儿来!" 他心里暗暗想着,脸上露出懊悔又兴奋的神情。

"雕虫小技!" 天机阁护法冷哼一声,甩出的软鞭如毒蛇般带着破空声卷向憨憨的脚踝。千钧一发之际,蓝蝶衣甩出毒丝,巧妙地织成蝶形盾牌。毒雾与软鞭相撞的刹那,空中竟浮现出苏蕙的《璇玑图》,五彩斑斓的纹路如丝线交织,美得让憨憨一时看呆了。"这多像虎娃们用野花编的花环啊,就是颜色更亮些。" 他心里想着,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地上散落的沙盘星石。那些石头圆润光滑,和他老家晒谷场的鹅卵石差不多,顿时有了主意。

"这跟俺和狗剩儿他们扔石子打架一个理!" 他兴奋地想,手脚并用地捡起星石,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整齐,嘴里还不自觉地哼起了儿时的村谣:"斗柄东指,天下皆春...... 这还是俺娘教我的呢,她说听着这歌,春天就快来了。" 抛出星石时,他故意扯着嗓子喊:"接稳了!这是俺娘腌咸菜的秘方,尝尝俺的厉害!" 每颗星石落地,都溅起如诗行般的火星,绚丽夺目。"关关雎鸠" 的荧光缠住了门阀弟子的衣摆,"蒹葭苍苍" 的流光则让他们跌坐尘埃,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天璇门门主的折扇被火星燎了边角,气得他胡子首颤,忍不住怒斥:"哪有拿石头当暗器的?成何体统!"

"咋不能?" 憨憨一边躲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抖开竟是半袋炒黄豆,金黄的豆子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俺们村打架,狗剩儿用石子,铁柱扔土块,俺这星石算高级货了!还有这炒黄豆,又香又脆,你们尝尝?" 说着,他扬手撒出一把黄豆,"尝尝俺家新收的 ' 流星豆 '!吃了可有力气了,说不定还能让你们手下留情呢!" 黄豆噼里啪啦地砸在众人身上,有几颗调皮地滚进了天机阁护法的领口,逗得憨憨差点笑出声来,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

蓝蝶衣被他逗得险些破功,手中的毒丝一歪,差点缠住自己的手腕。她瞪了憨憨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再胡闹,信不信我用毒丝给你编个草裙,让你在这观星殿里好好跳个舞!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闹!" 憨憨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可眼神却一首留意着周围的战况,生怕蓝蝶衣有什么闪失。

这时,憨憨瞅见观星叟在远处招手,顾不上多想,连忙猫着腰跑了过去。老人塞给他半块烧焦的饼,饼身黑乎乎的,还带着些许焦香,像是在火塘里烤过的窝头。"吃两口垫垫肚子,楚墨的阵法要靠你破了。" 老人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踏上征程的勇士,"你是老天爷选中的人,可别让大家失望。"

"老伯,这诗里说 ' 诗书即武功 ',可俺只会《百家姓》...... 这能行吗?" 憨憨啃着饼,含糊不清地说,脸上满是担忧,"俺怕搞砸了,到时候大家都得遭殃,观星殿也得被砸得更惨。" 观星叟指了指地上的墨痕,语重心长地说:"试试用你修补茅屋的劲儿,把字串起来!就像你把茅草一根根扎紧一样,把字连起来,说不定就能成。修补茅屋能遮风挡雨,连字成阵也能护人周全。"

憨憨恍然大悟,抄起剑鞘在地上笨拙地划拉起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他一边写一边念,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田埂上吆喝着牛儿。随着他的书写,地面的墨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条墨龙,摇头摆尾地冲向阵眼。那墨龙虽不似书中描绘的那般威严,却带着一股朴实的力量,仿佛是用最普通的笔墨,画出了最真实的守护之心。

天机阁护法见状,恼羞成怒,甩出软鞭狠狠卷向憨憨的后背。蓝蝶衣眼疾手快,毒丝再次织成《璇玑图》盾牌,与软鞭绞在一起。毒雾弥漫中,她咬牙喊道:"憨憨!别管我们,专心破阵!我们相信你!"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照进了憨憨的心里。

憨憨额头青筋暴起,剑鞘在青砖上划出串串火星,溅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浅浅的灼痕。他想起小时候帮刘秀才抄家书,一抄就是一下午,手都写肿了还坚持写完。"俺小时候帮刘秀才抄家书,手都写肿了...... 这次也能行!为了蓝姑娘,为了观星老伯,也为了村里的乡亲们,俺拼了!"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将《百家姓》与地上的篆文连在一起,突然想起观星叟教他的《千字文》,干脆扯开嗓子大声背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清朗的童声混着墨香,在观星殿内久久回荡。随着他的背诵,空中的星轨与墨字剧烈震颤,仿佛被这朴实而坚定的声音所打动。楚墨的残诗光芒大盛,化作锁链缠住天机阁护法的软鞭,让他动弹不得。憨憨望着自己 "画" 出的奇迹,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原来背书真能当武功使!早知道多听学堂先生的话了!以后俺也要当个有学问的大侠,保护大家,就像保护村里的虎娃们一样。"

此时,天璇门门主的折扇突然发出 "滋啦" 一声异响,竟是被星轨投影烫出了焦痕。他心疼地摸着扇子,那是他心爱之物,如今却毁在了这 "胡闹" 的战斗中。"罢了罢了," 他长叹一声,满脸惋惜,"这傻小子倒是有几分歪打正着的本事。今日暂且退去,后会有期!" 说罢,带着门阀众人匆匆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瞪一眼正在地上捡黄豆吃的天机阁护法,眼神里满是无奈。

蓝蝶衣收了毒丝,累得首喘气,脸色苍白如纸。"下次再拿炒黄豆当暗器,我就把你腌成酸黄瓜!" 她佯装生气地说,语气却带着一丝后怕,"差点因为你坏了大事!" 憨憨挠着头嘿嘿笑,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 —— 那是今早帮李婶绣手帕时多拿的,帕角还留着没绣完的桃花,嫩的,煞是好看。"辛苦蓝姑娘了," 他小心翼翼地递过帕子,"等打完架,俺请你吃桂花糕!管够!俺知道哪家的桂花糕最甜。"

观星叟望着渐渐消散的星轨,欣慰地捋着胡子,眼神中满是感慨:"楚墨前辈说得对,' 大道至简 '。这孩子用最笨的法子,反倒解开了最玄妙的阵法。这就是天意啊,护民之道,或许真的要靠憨憨这样心思纯粹的人来传承了。" 憨憨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俺就是想着,不能让蓝姑娘受伤,也不能把观星殿砸得太惨...... 还有,不能让那些坏人抢走老伯的宝贝,就像不能让野猪拱了村里的庄稼一样。"

殿外暮色渐浓,晚霞如打翻的胭脂盒,将天空染得一片绚烂。憨憨望着天边的晚霞,突然一拍大腿,满脸焦急:"坏了!忘了帮张大爷家喂鸡!要是鸡饿着了,明天不下蛋可咋办?张大爷又得愁眉苦脸了,他最宝贝那些鸡了。" 蓝蝶衣和观星叟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 谁能想到,这个满脑子鸡毛蒜皮的憨厚小子,竟用最朴实的方式,改写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江湖纷争,也在不经意间,踏出了守护大道的第一步。

观星殿内的烛火渐渐安稳,墨香与焦饼的味道还在空气中弥漫。憨憨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星石捡回沙盘,动作笨拙却认真。蓝蝶衣靠在柱边,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观星叟拄着拐杖,望着殿外的晚霞,仿佛看到了楚墨前辈的身影。那些墨字星石、炒黄豆与焦饼,原来都是老天爷藏在烟火里的玄机,等着有心人去发现,去领悟。而憨憨手中的剑鞘,看似粗陋,却在他笨拙的挥舞中,划出了一道最温暖的护民光弧,照亮了观星殿,也照亮了江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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