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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台的老槐树还在抖落残雪，冰晶坠地时碎成星芒。陈玄蹲身收拾散落的槐花，粗布衣裳沾满面粉与泥印，活像从面缸里爬出的雪人。忽闻月洞门传来 "笃笃" 声响，抬头见一白发老翁拄藜杖踱来，袍角绣的浑天仪纹样随步浮动，腰间悬着的青铜仪器尤为古怪 —— 竟是张衡候风地动仪的缩小版，八条龙首衔着的铜丸随步履轻颤，叮咚声混着槐花香飘来。
"小哥儿好俊的 ' 鹤羽穿云 '！" 老翁抚须而笑，藜杖轻点地上的追星钉，"以槐枝为羽，借星斗化力，暗合 ' 以柔克刚，以虚击实 ' 的妙理。" 话音未落，陈玄己挠头凑上前，粗指着断槐枝："老爷子说的是啥招式？我就是怕伤着虎娃，随手挡了挡。" 他举起树枝，断面还凝着槐花蜜，"您瞧，黏糊糊的呢。"
观星叟笑得藜杖轻晃，从袖中摸出青铜牌。牌面刻汉隶 "太微垣图"，西象环伺，二十八星宿星点如撒落的槐花粉。"当年楚墨在观星殿观星，见鹤鸟衔枝掠过北斗，创此招式。" 他指着追星钉尖的南珠排列，"看这五帝座星官，对应人间帝王之位。"
陈玄歪头瞪眼："五帝座？可是虎娃们说的 ' 天上皇宫 '？听他们背《千字文》，' 天地玄黄 ' 我还以为是讲蒸馒头呢！" 这话逗得蓝蝶衣 "噗嗤" 笑，银狐面具滑落，皓白下颌如落雪枝头。观星叟却抚掌称妙，铜球坠地清响："大巧若拙！此乃楚墨真传！"
藜杖轻叩，杖头铜球裂开，露出半片泛黄竹简。陈玄立刻蹲身，鼻尖几乎贴上竹纹："这字像药铺账本！" 眯眼逐字念："玄鸟栖辰，鹤羽划辰。寒蝉鸣未，太微有文......' 辰 ' 是时辰？虎娃他爹总说 ' 辰时煮粥 '。"
蓝蝶衣俯身细看，美目流转："陈大哥好记性！' 辰 ' 指辰星，即水星。' 未 ' 是未时，午后时分。" 指尖划过 "太微有文"，忽然顿住，"太微垣象征帝王居所，难道......"
"我知道了！" 陈玄突然跳起，震得槐花簌簌，指向观星殿屋脊鸱吻。那鸱吻张喙衔珠，玉珠在日下泛幽蓝光，"这是汉晋样式！去年修殿顶，我递瓦当时见这珠子随星转动，像张衡老爷子的浑天仪！"
观星叟眼中精光爆闪，藜杖顿地："正是！楚墨以昆仑山磁石雕鸱吻，玉珠藏《寒蝉解语》扉页。取珠需按 ' 鹤羽九式 ' 星轨转动，差之毫厘便触发西域奇毒 ' 醉流霞 '。"
陈玄挠头凑近鸱吻，护心玉突然发烫，与玉珠共鸣。两道蓝光交织，空中映出半只玄鸟虚影，尾羽分作九叉。蓝蝶衣急呼："小心！五毒教失传的 ' 星璇锁 ' 机关！"
"莫慌！" 陈玄咧嘴笑，缺牙漏风，"这珠子转轨像极了烙槐花饼翻面！" 说罢竟握鸱吻，依挥槐枝之感转动。玉珠 "咔嗒" 作响，惊得观星叟脸色大变："第三转该走 ' 天玑星 ' 位......"
第九圈转罢，鸱吻突然张喙，玉珠滚落掌心。众人屏息间，却见鸱吻腹飘出青烟，凝作 "仁心破阵" 西字篆文。蓝蝶衣愕然："不可能！破解需熟知二十八星宿......"
"我哪懂星宿？" 陈玄用衣角擦珠，"就想这珠子转得跟风车似的，得顺着劲儿。给虎娃梳头硬扯会疼，得轻轻理顺。" 这话让观星叟长叹："妙哉！楚墨留阵，专等心怀赤子之人。"
玉珠内果然藏《寒蝉解语》扉页，朱砂字迹百年不褪。陈玄举珠对光，眯眼辨认："蝎尾草三钱，艾草五钱...... 这方子我用过！虎娃他娘风寒时，我用蝎尾草配艾草，糊糊抹脚心，喝艾草粥就好！"
蓝蝶衣浑身一震，想起教中秘闻："总坛说楚墨叛教盗宝，原来带走的是......" 声线发颤，"是救天下的解药秘方！" 观星叟却摇头："非也。楚墨留阵，是要世人知 —— 最毒草木可成良药，最利武功当为护生。"
陈玄似懂非懂，从怀掏油纸包，内有晒干蝎尾草与艾草："老爷子您看，我自配的。炖肉时花椒八角虽辣，配好能去腥，毒与药说不定同理。"
观星叟抚掌大笑："善哉！当年楚墨铸剑谷刻 ' 毒为草木药，剑是稻粱谋 '，今日终得传人！" 说罢将藜杖递陈玄，"杖头铜球藏张衡星图刻本，就着槐花饼慢看。"
晨光刺破云层，洒在鸱吻玉珠上。陈玄抱珠忽道："这可当虎娃的夜明珠！他们怕黑，抱着准暖和。" 蓝蝶衣笑："陈大哥，这是解百毒的至宝。"
"再宝贝不也是石头？" 陈玄挠头，"不如给虎娃当弹珠。等会儿照样子刻木球，画上玄鸟......" 絮叨着己盘算给虎娃做玩具，护心玉在胸口轻颤，似应和这朴实的念想。
观星叟望其背影，对蓝蝶衣低语："知为何机关未触发？" 指陈玄足迹，"他转鸱吻时，想的是莫惊醒殿内虎娃。这护犊之心，胜却天下武功。"
蓝蝶衣望雪地上的脚印，忽忆汉乐府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此刻方明父亲临终所言 "见玄鸟纹者，需以毕生相托"—— 解楚墨秘密者，非通星象的高人，而是将仁爱揉进柴米油盐的凡人。
此刻的陈玄，正蹲在虎娃窑洞前，用熔心铲削木剑，哼着跑调民谣。无人问他是否破了惊天阵，只知那个会做槐花饼、能挡暗器的陈大哥，又要变出逗乐的新玩意儿。老槐树在晨光中轻摇，落尽残雪的枝桠间，九片新芽正破苞而出，恰似他方才划出的 "鹤羽九啄"，在观星台的雪光里，长成最温柔的江湖传奇。
鸱吻玉珠躺在虎娃枕边，映着窗外星光，与陈玄烙饼时溅在灶台上的面粉，一同酿作不似江湖却暖江湖的烟火气。而那藜杖上的张衡星图刻本，最终被用来压了面缸，星图纹路与面团的阴阳纹重叠时，蒸出的馒头都带着淡淡的槐花香，如同陈玄不懂武功却撼动江湖的秘密 —— 仁心为锋，万物皆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