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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台的晨雾还未散尽，松针上的霜花在初阳里折射出细碎的光。陈玄蹲在灶房门口剁艾草，熔心铲被磨得锃亮，刃口残留的面渣随挥铲节奏簌簌掉落，惊飞了檐角打盹的麻雀。虎娃们举着松针编的小鸟绕他转圈，草茎在风中划出玄鸟振翅的弧线："陈大哥教我们 ' 玄鸟啄食 ' 嘛！"
"慢些跑，红薯烫嘴呢。" 他往虎娃兜里塞烤红薯，指腹的老茧蹭过孩子冻红的手背。东厢房突然传来 "砰" 的声响，蓝月又在翻父亲的旧物了 —— 昨夜夜鸦卫退去后，她抱着《蝶影双飞图》坐到三更，绢画上的金粉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青蚨堂内，蓝月指尖抚过蝶翼的十九道金纹，忽然想起陈玄铲出的啄痕。檀木桌上《铜雀台赋》残卷里，"蝎尾草" 三字被虫蛀成筛网，却在晨光中透出微光。老仆阿根捧药碗进来，见她盯着画发呆，铜勺碰着碗沿叮当作响："您父亲说过，楚墨的事该埋进故纸堆......"
"阿根伯你看！" 蓝月指着蝶翼，"这是《五毒秘典》的玄鸟蝶，翅纹对应北斗九星！昨夜陈大哥的每道啄痕都落在星位上，就像......" 她忽然想起陈玄教虎娃捡松果时，总让孩子对着北斗练弯腰，脊梁在雪地里划出勺柄的弧线。
此刻千里外的嵩山少林，达摩院首座玄寂大师正对着羊皮拓片蹙眉。烛火在铜达摩像上投下晃动的影，映得《易筋经》残卷忽明忽暗："这三道血痕间距，与 ' 灵雀啄枝 ' 式指距分毫不差。" 小沙弥悟性跪坐案前，佛珠在腕间绷成首线，"但末了多的 ' 啄空 ' 转折，倒像......"
"像把鲜卑狼骑的劈砍劲，融进了雀啄劲。" 玄寂突然合经卷，铜钟般的声线震得窗纸发颤，"取藏经阁三层《异域武备志》，查 ' 玄鸟九啄 '—— 五十年前辽东老猎人说，此招专断弓弦。"
武当山太极殿内，张三丰徒孙张乘风用桃木剑在沙地比划。月光将剑轨投在《太极十三式》图谱上，每道弧线都比图谱多出三分锋锐，恰似松针凝霜。"怪了，" 他挠着道髻喃喃，"雀啄劲本是卸力，怎到他手里像用铲子翻地般实在？" 忽见剑穗银饰晃出北斗形，抓起拓片就往祖师殿跑。
洛阳王屋派更是热闹。掌门司马平握拓片的手首抖，案头《投壶赋》"玄鸟振翼，九啄连珠" 八字，正与血痕严丝合缝。他忽忆师父遗言："见九道啄痕如玄鸟展翅，便带《投壶赋》去观星台寻楚墨传人。"" 备马！"司马平猛地起身，玉坠撞在腰间发出清响，" 带三坛杜康，再把王屋星象图装上 —— 当年楚墨铜雀台论道，用的正是九啄连珠式！"
观星台这边，陈玄蹲门槛给虎娃修木剑。熔心铲横膝头，刃口映着他发愁的脸："蓝月姑娘，这铲子咋跟长了记性？昨儿打架总往人手腕蹭，跟分饼找薄厚似的。" 蓝月从厢房出来，攥着《铜雀台赋》残页，见他袖口护心玉佩，忽忆父亲密室记载："玄鸟九啄取北斗形，融鲜卑劲。楚墨曾用鹤嘴锄在雪地刨九条生路，每道对应一啄。"
"你教虎娃认星时，总让沿勺柄练步法。" 蓝月蹲身划他铲柄艾草痕，"昨夜退敌，你鞋底划出北斗轨迹，铲刃落处正是《山海经》玄鸟衔烛星位。" 陈玄挠头："啥星位？我就想别吵醒虎娃。这铲子用惯了比绣花针顺 ——" 他突然用铲刃夹起火炭，稳稳放进虎娃火盆，"跟夹饼子一个理，得顺着劲儿。"
蓝月看他动作，忽懂：陈玄从未学过玄鸟剑诀，只是将护佑虎娃的本能融进挥铲。如补棉袄留活动袖口，修屋顶多钉木楔，这些细微关怀，生死关头竟成救人招式。此时观星台外传来马蹄声，三拨人马同时抵达：少林弟子背经匣，武当道士抱太极图，王屋派马车载着《投壶赋》碑刻。
陈玄忙将虎娃护身后，熔心铲横胸前 —— 非防备，是怕生人惊了孩子。"哪位是使玄鸟九啄的高人？" 王屋弟子开口，腰间玄鸟玉佩映日生辉，"掌门奉《投壶赋》，特来拜见楚墨传人！" 陈玄愣住，看看蓝月又看铲子："我就是给虎娃补衣、烙饼的粗人，这铲子是村里老铁匠打的......"
少林玄寂盯着他袖口玉佩，突然合十："施主所佩，可是楚墨赠辽东猎户的护心玉？刻的正是玄鸟衔烛纹。" 蓝月这才见，陈玄从未在意的玉佩，真刻着半只展翅玄鸟，尾部衔火焰纹 —— 与夜鸦卫令牌拼成完整玄鸟。
"想起来了！" 陈玄摸出磨亮的蜂蜡，"去年救了老猎户，他硬塞这玉，说保平安。后来用蜂蜡给虎娃治冻疮......" 武当张乘风看他说话眉飞色舞，忽忆师父言："最高武学，是心中有民。" 此人不懂恩怨，不会高谈，却以朴实行动，将玄鸟剑诀真意 —— 护佑仁心，发挥尽致。
当夜观星台石桌摆满典籍，陈玄却蹲角落给少林小沙弥包扎冻疮："走山路辛苦，明早多烙护心饼，裹艾草馅儿驱寒。" 蓝月看他，在《铜雀台赋》夹缝发现父亲批注："玄鸟九啄非杀人技，乃救人术。楚墨用此断人兵器，每道啄痕留三分生机，如辽东雪地耕九道药田，看似断退路，实则留生门。"
陈玄正把棉袍披王屋小弟子身上，不顾自己袖口漏风。熔心铲斜倚墙角，铲刃麦粉混艾草香，比任何神兵都让人安心。各门派高手见状忽明：所谓玄鸟传人，不靠招式闻名，而靠时刻为百姓着想的憨厚心肠。
更夫敲过子时，陈玄哄睡虎娃，坐门槛借月光翻《投壶赋》。虽不懂古文，却指 "玄鸟振翼" 插画傻笑："这鸟像虎娃折的纸鸟，明早教他们叠，准比这好看。" 蓝月望他，忆父亲密室最后记载："当熔心铲不再沾血，而沾麦粉艾草香时，玄鸟剑诀方有灵魂。" 此刻陈玄，不正是此句最好诠释？
山风过观星台，松涛夹远处狼嚎。陈玄摸护心玉，看熔心铲，忽起身走向灶房 —— 蓝月说蝎尾草解寒毒，或许可掺护心饼，让路过江湖人带些。铜雀台月光洒观星台青石板，照一憨厚汉子，以最朴实方式，将千年武学传说，化护佑众生的人间烟火。
灶房柴火噼啪响，陈玄挽袖揉面，案板撒新磨麦粉，瓷碗泡着蓝月送的蝎尾草。昨夜观星台来太多客人，虎娃铺盖不够，他把棉褥抱去东厢房，此刻眼圈青却哼小调，面团在掌心跃动如虎娃追蝴蝶。
"陈大哥歇会儿，手都磨红了。" 蓝月抱《五毒秘典》进，见他手腕旧疤在火光泛淡红，"阿根伯说蝎尾草泡三时辰去毒，别急......"" 不妨事，"陈玄笑揉艾草碎进面团，" 村里办社火，我连烙三百张葱花饼，这点算啥。再说，"他压低声音，" 少林和尚、武当道士大冷天赶路，得吃口热乎的。"
正说间观星台外马嘶，三匹披甲战马踏碎晨霜，骑士着辽东鲜卑服饰，胸前玄鸟银饰刺眼 —— 夜鸦卫去而复返，为首副统领手腕渗血，正是昨夜漏网者。"陈大哥！" 虎娃尖叫躲他身后，陈玄扣面团于陶盆，熔心铲己握手中。望对方腰间令牌，忽忆蓝月说 "玄鸟九啄留生机"，掌心汗却仍将虎娃往后护。
"汉人懦夫，敢伤我夜鸦卫！" 副统领拔刀，刀刃寒霜簌簌落，"取你头祭我慕容玄鸟旗！" 陈玄挠头，铲柄艾草条晃："兄弟，你手腕伤还没治呢。蓝月姑娘说，蝎尾草煎水洗，抹蜂蜡......" 话未毕三道刀光至面门，他挥铲横扫却收三分力，铲面擦腕而过，在刀疤旁划三道浅痕，避开血管。副统领惊觉手腕麻，长刀落地，见新伤旧痕间留半指血色空隙 —— 正是楚墨创招时为敌人留的 "生门"。
"你...... 为何不杀我？" 副统领捂腕后退，眼中震惊。陈玄弯腰捡刀，用袖口擦霜："汉人有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指灶房香气，"等烙护心饼，你带两块给弟兄驱寒。" 武当张乘风立廊下尽收眼底，忽忆师父张三丰论道："武学巅峰非杀人，是救人。" 陈玄握铲姿势哪像高手，分明是田间农夫，却于举手投足将 "仁心" 融招式。
少林玄寂合十，佛号震落松针："施主三招看似避实就虚，暗含《金刚经》'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当年楚墨创玄鸟九啄，必存护民慈悲。" 陈玄憨笑："大师这么说，我觉这铲子跟村里老黄牛似的，虽不会言，却知何时使巧劲、留余地。" 他转身对副统领招手，"来，让蓝月姑娘敷药，鲜卑人辽东雪地打仗，最该防冻疮......"
王屋掌门司马平忽指陈玄腰间护心玉："看！玉佩玄鸟与令牌合二为一！" 众人见，夜鸦卫令牌与陈玄玉佩拼接，严丝合缝成展翅玄鸟，尾羽刻极小 "楚墨" 二字。蓝月忆父亲密室记载："楚墨将玄鸟剑诀分两半，藏《铜雀台赋》，融护心玉，唯怀仁者让二者相认。" 望陈玄笨拙为鲜卑武士包扎，知此巧合是命运对仁者的馈赠。
午后观星台石桌满是典籍信物：少林《易筋经》拓片、武当太极图、王屋《投壶赋》碑刻，及鲜卑玄鸟令牌。陈玄却蹲旁用熔心铲给虎娃削木剑，刀刃划柔和弧线如他讲故事的嗓音。"陈大哥，《铜雀台赋》写，" 蓝月指泛黄纸页，"楚墨铜雀台宴饮，见庖丁解牛悟刀法，原玄鸟九啄根基，从日常劳作来。"
陈玄摸鼻尖："难怪使铲顺手，敢情楚墨大侠跟庄稼人一个心思 —— 把活计琢磨透就有门道。" 他举刚削的木剑，柄刻歪扭玄鸟纹，"虎娃说像展翅玄鸟，我觉像村口老槐树桠，风一吹就晃。" 各门派弟子围看，见陈玄用麦粉画北斗，教虎娃踩星位步法，才知江湖传的 "玄鸟九啄步"，是他为让孩子记星象编的踩格子游戏，"九啄连珠" 是分饼琢磨的均分手法。
夕阳下陈玄烙好护心饼，麦香混艾草蝎尾草气漫观星台，他递饼给客人，糙手沾面粉："趁热吃，加蝎尾草驱寒毒。村里孩子冻着，我娘就这么烙饼......" 鲜卑副统领咬饼，硬邦邦饼皮却让他眼眶热 —— 离辽东十年，未吃如此实在干粮。他起身对陈玄行鲜卑礼："汉人陈，你是首个不把我们当蛮子的人。"
陈玄摆手："都是过日子人，分啥汉与鲜卑。看观星台星星，" 他指渐亮夜空，"不管哪片土地，不都照赶路的人？" 夜色深各门派弟子告辞，陈玄坐门槛看虎娃抱新木剑睡熟，熔心铲斜靠身边，刃口沾未擦净麦粉。蓝月抱《蝶影双飞图》来，借火折光发现，画中蝶翼第十九道纹路，与陈玄给虎娃补棉袄无意缝出的针脚一模一样。
"陈大哥，" 她轻声道，"你补衣针脚、蝶翼纹路、挥铲轨迹，都照北斗形。原楚墨玄鸟剑诀，非高深武学，是将对百姓的关怀，融于每个日常举动。" 陈玄打哈欠揉肩："蓝月姑娘说的，我似懂非懂。我只知虎娃冻了补衣，饿了烙饼，有人捣乱就拿铲护他们。" 他望观星台闪烁星斗笑，"说不定星星是老天派来护百姓的，像咱们的铲子、针脚、烙饼......"
山风掠过松涛散他话音，蓝月望其背影忽明：江湖波澜终被岁月抚平，陈玄这样的人，才是江湖脊梁 —— 不懂典籍，不会招式，却以朴实行动诠释 "担当"" 仁爱 "。铜雀台月光依旧洒观星台青石板，陈玄起身拍麦粉走向灶房 —— 想起半盆面团，明早要给路过商队烙护心饼。至于玄鸟剑诀、楚墨传人传说，在他心里，远不如虎娃笑脸、热烙饼及观星台外守护百姓的星空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