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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都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投影仪在昏暗的室内投出一张餐馆照片。
"金鼎轩，大厦对面最普通的一家川菜馆。"曲鑫用激光笔圈出照片上的招牌，"根据店员回忆，死者——或者说那个自称张明远的人——在死亡前一天晚上7点左右来店里点了一份酸辣汤和麻婆豆腐。"
秦霄坐在会议桌末端，面前摊开着尸检报告。他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报告上"胃内容物"一栏，左手捏着一支银色钢笔，笔帽上的医学院校徽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有意思的是，"曲鑫继续道，"店员说这位'张总'是常客，几乎每周都来，每次都点同样的菜。"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刑侦二队队长赵明城摇摇头："身家几十亿的富豪每周吃人均50的小馆子？骗鬼呢。"
"监控调到了吗？"秦霄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会议室安静下来。
曲鑫切换幻灯片，屏幕上出现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餐馆监控保存期只有两周，这是最早能调到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对镜头坐在角落位置。即使隔着低画质，也能看出他肩膀线条僵硬，用餐动作机械得不自然。
"看他的手。"秦霄指向画面中男人拿勺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勺的姿势太刻意了，像在模仿某种标准动作。"
曲鑫放大画面："确实不自然。正常人喝汤时手腕会更放松。"
"还有更奇怪的。"秦霄翻开尸检报告下一页，"死者胃里的酸辣汤残渣显示他进食后约两小时死亡，但根据餐馆监控时间戳，这顿饭是在死亡前26小时吃的。"
赵明城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秦霄合上报告，"要么他吃完后又活了一天，要么那碗汤在他胃里停止了消化整整24小时。"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曲鑫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什么情况能让食物在胃里24小时不消化？"
"深度昏迷，或者..."秦霄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粒棕褐色粉末，"我在死者十二指肠发现的莨菪碱结晶。"
法医助理小美适时地递上一份资料："莨菪碱，又称天仙子碱，是从茄科植物中提取的生物碱。唐代《千金要方》记载其能'令人身僵如尸，经日不腐'。"
"古代仵作常用它来伪造死亡时间。"秦霄接过话头，"适当剂量可以暂时抑制胃肠蠕动和腺体分泌，让食物在胃里保持原状长达48小时。"
曲鑫眼睛一亮："所以凶手让替身喝下含莨菪碱的汤，人为制造死亡时间误差？"
"不仅如此。"秦霄站起身走向投影屏，激光笔的红点停在死者胃部特写照片上，"现代法医学通过胃内容物判断死亡时间时，会参考食物消化程度。凶手利用这一点，让我们误判替身比实际多活了一天。"
赵明城吹了声口哨："够专业的啊。"
"专业得可怕。"曲鑫沉声道，"知道用古代验尸典籍里的方法反制现代法医，这不是普通罪犯能做到的。"
秦霄的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我们需要查查张明远的整容记录。"
"整容？"赵明城疑惑地问。
"替身要冒充一个公众人物，光靠化妆是不够的。"秦霄解释道，"尤其是张明远这种经常上财经杂志的富豪，面部特征太容易被认出来。"
曲鑫己经拨通了电话："我让人查全市整形医院的记录。"
三小时后，雾都市丽格医疗美容医院门前。
秦霄仰头望着这座玻璃幕墙的六层建筑，右眼微微眯起。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他脸上，那道细小的疤痕显得格外明显。
"就是这里。"曲鑫从警车上跳下来，"张明远三年前在这里做过下颌角整形。"
秦霄没有动，仍然盯着建筑顶层："顶层窗户的玻璃颜色不一样。"
曲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像是新换的？"
"不是新换的。"秦霄迈步向入口走去，"是火烧后重新安装的。"
前台接待看到警官证时，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我们需要调取张明远的所有治疗记录。"曲鑫出示搜查令。
女接待咽了口唾沫："张...张总的记录在去年档案室火灾中烧毁了。"
秦霄和曲鑫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么巧？"曲鑫冷笑。
"真的只是意外..."女接待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电路短路引起的火灾，只烧毁了档案室一角。"
秦霄突然问："谁负责张明远的手术？"
"是...是林院长。"女接待回答，"但他上个月辞职去美国了。"
曲鑫挑眉："又一个出国的医生？"
秦霄己经走向电梯："带我们去档案室。"
所谓的"一角"实际上是大半个档案室。焦黑的墙壁上，金属档案架扭曲变形，地上散落着烧焦的纸屑。
"起火点是这个插座。"曲鑫指着墙角一个熔化的塑料块，"但火势蔓延方向不对。"
秦霄蹲下身，手指轻抚地面："有人用了助燃剂。"他拾起一块玻璃碎片，"看这个熔融形态，燃烧温度超过800度，普通电路火灾达不到这么高。"
曲鑫戴上手套开始翻找残存档案："如果是有意纵火，凶手肯定想销毁特定文件。"
"不一定。"秦霄走向唯一完好的金属柜，"有时候，凶手想让我们看到某些东西。"
他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份完好无损的文件夹："看，张明远的下颌角手术记录。"
曲鑫快步走来："没被烧掉？"
"特意保存的。"秦霄翻开文件，"抽屉是防火材质，而且..."他指向文件上的一个标签，"这是复制件，原件应该己经被带走了。"
两人仔细阅读文件。手术记录显示张明远三年前进行了下颌角削骨和颧骨内推手术，植入物为钛合金支架。
"钛合金..."秦霄突然抬头，"尸体下颌骨X光片带了吗？"
曲鑫从公文包取出平板电脑。秦霄对比着手术记录和X光片，眉头越皱越紧。
"有问题？"
"手术记录说植入的是纯钛支架。"秦霄放大X光片，"但尸体下颌骨里的金属密度不对，这是钛合金，含有铝和钒。"
曲鑫瞪大眼睛："材质不符？"
"不止。"秦霄继续翻看记录，"看这个手术缝合描述——'采用可吸收线连续皮下缝合'，但我在尸体下颌发现的是不可吸收的聚丙烯缝线痕迹。"
"所以..."
"所以要么手术记录是伪造的，要么..."秦霄合上文件，"我们找到的尸体根本不是做过这个手术的人。"
走出整形医院时，暮色己经笼罩城市。曲鑫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现在可以确定，有人精心策划了这起替身案。"
秦霄望着街道对面金鼎轩餐馆亮起的霓虹招牌："我们去尝尝那家酸辣汤。"
餐馆里人声鼎沸，秦霄和曲鑫坐在角落——正是监控中"张明远"常坐的位置。
酸辣汤上桌，秦霄没有动勺，而是取出一个小型pH试纸，蘸了一点汤液。
"pH值2.3，正常范围。"他低声道。
曲鑫尝了一口："就是普通酸辣汤，怎么下药？"
秦霄取出手机，调出死者胃内容物分析报告："莨菪碱在强酸环境下会分解，凶手必须用某种缓释技术..."
他的目光突然停在菜单上"特色调料"一栏。
"服务员。"秦霄叫住经过的年轻女孩，"你们的酸辣汤里加什么特殊调料吗？"
"哦，我们家的秘方是加了自制的辣油和一点中药粉。"服务员骄傲地说，"老板的祖传配方，能提香增鲜。"
秦霄和曲鑫对视一眼。
"能看看这种中药粉吗？"曲鑫亮出警官证。
五分钟后，他们站在餐馆狭小的储物间里，面前是一个打开的塑料桶，里面装着棕黄色粉末。
秦霄用随身携带的试剂滴在粉末上，液体立刻变成深紫色。
"莨菪碱阳性反应。"他声音紧绷，"浓度足够延缓消化12小时以上。"
餐馆老板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是一个月前有个药材商推荐的新配方，说能提味..."
"药材商长什么样？"曲鑫厉声问。
"戴眼镜，西十多岁，说话很斯文..."老板颤抖着回忆，"他...他左手小指少了半截..."
秦霄的手突然握紧了试剂瓶。曲鑫注意到他的异常："怎么了？"
"没什么。"秦霄平静地说，但指节己经发白，"查查这个药材商。"
回警局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首到等红灯时，曲鑫才开口："你认识那个缺手指的人。"
不是疑问句。秦霄望着窗外流动的车灯："二十年前第三钢铁厂事故，有个技术员为了关停过热反应釜，徒手拧开泄压阀，左手小指被蒸汽烫伤坏死。"
"1988年那次大事故？"
"嗯。"秦霄的声音几乎听不见，"那个人后来成了附属医院的首席药剂师。"
曲鑫猛地转头看他："就是做孤儿院抗药性实验的医院？"
绿灯亮起，秦霄没有回答。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小美发来的消息：
「秦老师，查到张明远三年前的手术医生林院长资料。他五年前从美国回来，专攻颅颌面整形，曾任职于...第三钢铁厂附属医院烧伤科。」
秦霄把手机递给曲鑫。
"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曲鑫握紧方向盘，"第三钢铁厂。"
秦霄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右眼角的疤痕在路灯照射下若隐若现："不，是指向同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