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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都市中心的金茂大厦电梯间里，腐臭味浓得几乎能看见颜色。
秦霄蹲在电梯井底部，医用口罩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左手举着强光手电，右手戴着橡胶手套，正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那具己经腐烂得不形的尸体。尸体卡在电梯井底部的缓冲装置上，头颅以诡异的角度后仰，嘴角被人为拉扯出一个夸张的微笑。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48到72小时。"秦霄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带着几分沉闷，"但尸体腐败程度与这个时间线不符。"
曲鑫站在电梯井边缘，黑色风衣的下摆沾满了灰尘。他皱着眉头往下看："怎么说？"
"看这个。"秦霄用手电光指向尸体的口腔，"右侧第三臼齿，牙冠部分有明显的锈蚀痕迹。"
曲鑫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牙锈能说明什么？"
"正常情况下，人体死亡后牙齿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出现这种程度的锈蚀。"秦霄从工具箱里取出镊子，小心地从牙缝中夹出一块微小的金属碎屑，"这块铁屑嵌在牙髓腔里，锈蚀从内部开始，说明死者生前就有这个异物。"
他将碎屑装入证物袋，举起对着灯光观察："锈蚀程度显示这块金属在口腔内存在时间超过十年，但锈色呈现特殊的红棕色，不是普通铁锈。"
曲鑫接过证物袋，眯起眼睛："你觉得这是..."
"钢厂冷却水特有的成分。"秦霄脱下手套，从电梯井爬上来，"雾都第三钢铁厂1983年使用的冷却剂配方，会在金属表面形成这种特殊锈层。"
"1983年？"曲鑫挑了挑眉毛，"那时候这栋楼还没建呢。"
"所以这颗牙齿的主人，至少在三十年前接触过第三钢铁厂的冷却系统。"秦霄摘掉口罩，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右眼角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但根据物业提供的资料，死者张明远今年才45岁。"
曲鑫的瞳孔微微收缩："你的意思是..."
"要么身份有问题，要么死亡时间判断完全错误。"秦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喷雾，对着自己的双手喷了几下，一股淡淡的酒精味弥漫开来，"我需要把尸体带回实验室做详细检测。"
曲鑫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警员喊道："把13点到14点之间所有电梯的监控再调一遍！重点查13:14分前后的画面！"
秦霄己经走向运尸车，没听见曲鑫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尸体颈部那些微小的冰晶上——六月的雾都，气温高达32度，这些冰晶不该存在。
雾都市公安局法医中心，凌晨3点27分。
秦霄盯着离心机里旋转的血样，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不锈钢操作台。他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那颗带有锈迹的臼齿，实验室的冷光下，牙冠上的红棕色斑点像干涸的血迹。
离心机停止运转的提示音惊醒了他。秦霄取出试管，对着灯光观察分层情况——血清层呈现出不正常的淡绿色。
"果然..."他低声自语，转身走向显微镜。牙髓组织的切片在40倍放大下显示出典型的金属中毒特征，髓腔壁上有细小的结晶沉积。
电脑屏幕突然亮起，曲鑫发来的监控视频开始自动播放。秦霄皱眉看向屏幕——13:13:45，电梯监控画面突然出现雪花噪点，持续了整整13秒后恢复正常，画面中己经空无一人。
"人为干扰..."秦霄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角落。在雪花出现前的最后一帧，电梯楼层显示为12层，而控制面板上的按钮全部亮起。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曲鑫发来的短信：「查了电梯维护记录，13:14分的震动是第十二次异常，前十一次都发生在整点」
秦霄快速回复：「平衡块有问题。来机房」
金茂大厦的电梯机房位于顶层，秦霄和曲鑫在晨光中碰头。机房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气味，巨大的卷扬机轮盘静止不动。
"看这里。"秦霄指向控制箱后方的一处机械结构，"平衡块导槽有新鲜划痕，最近被人为调整过重量分布。"
曲鑫蹲下身，手指轻触金属表面："所以凶手利用电梯平衡系统制造了那13秒的监控失灵？"
"不仅如此。"秦霄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小型激光测距仪，"正常情况下的平衡块重量分配是均匀的，但你看这个读数——东南角比西北角重了整整3公斤。"
"3公斤..."曲鑫突然站起身，"正好是一个人头的重量。"
秦霄点点头："凶手事先调整平衡块，在特定时间点——13:14分——利用电梯启动时的惯性，让平衡系统产生短暂失衡。这不仅能制造监控干扰，还能..."
"还能让电梯产生一次剧烈震动，把尸体从轿厢顶部震落到井底。"曲鑫接上他的话，眼睛亮了起来，"但凶手怎么确保这个时间点一定有人进电梯？"
秦霄走向机房角落的一个老式机械装置："因为这个。"
那是一个被拆开的闹钟，内部发条机构被人用鱼线重新缠绕，连接着电梯的主控电路。
"延时触发装置。"秦霄指着鱼线的缠绕方式，"凶手用这个老式闹钟改造了一个简易定时器，鱼线在13:14分准时拉紧，触发电路短路造成监控失灵，同时释放平衡块中的配重物。"
曲鑫掏出手机："我让人查查这闹钟的型号，看能不能追踪来源。"
"不用查了。"秦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段鱼线，"这是我在尸体颈部发现的，鱼线表面有特殊的蜡质涂层——雾都第三钢铁厂1985年停产的那批钓鱼线，当时专门供应给厂领导做礼品。"
曲鑫盯着证物袋："又是第三钢铁厂..."
"还有更奇怪的。"秦霄打开手机相册，展示一张显微镜照片，"尸体颈部冰晶的化验结果，里面含有二甲基亚砜和丙二醇——这是现代殡仪馆常用的防冻剂成分。"
"殡仪馆？"曲鑫的眉头拧成一个结，"你的意思是..."
"这具尸体曾经被冷冻过。"秦霄收起手机，"凶手用殡仪馆的专业手段保存尸体，然后精心计算时间，让它在被发现时呈现出'新鲜'的腐败状态。"
曲鑫突然抓住秦霄的手腕："等等，你说尸体被冷冻过，但牙髓里的金属锈蚀..."
"依然能准确反映时间。"秦霄轻轻挣脱，"铁锈在冷冻环境下几乎不会继续氧化，所以牙齿告诉我们的是死者生前的真实情况——他口中的铁屑至少有三十年历史。"
两人沉默地对视，机房里只有通风系统轻微的嗡鸣。
"45岁的富豪张明远，不可能在15岁时就接触过第三钢铁厂的冷却系统。"曲鑫慢慢说道，"除非..."
"除非他不是张明远。"秦霄转身走向电梯，"我们需要查查这位'富豪'的牙科记录。"
雾都市中心医院牙科档案室，上午9点15分。
秦霄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停在一份泛黄的记录上："找到了，张明远1998年的根管治疗记录。"
曲鑫凑过来看："右侧第三臼齿？"
"不，是左侧第一前磨牙。"秦霄指着X光片上的填充物，"但问题不在这里——看这份记录的医师签名。"
曲鑫眯起眼睛："这签名怎么了？"
"笔迹太完美了。"秦霄从公文包里取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张明远去年在私立医院的洗牙记录，两份签名几乎一模一样。"
"同一个人签的很奇怪吗？"
"二十年间人的签名会自然演变。"秦霄将两份文件并排放在光箱上，"但这两个签名连每个字母的倾斜角度都分毫不差，像是临摹的。"
曲鑫掏出手机："我让人查查这位牙医。"
"不用查了。"秦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位林医生五年前就移民加拿大了，而这份'98年的记录'用的是三年前才启用的新式病历纸。"
"伪造的牙科记录..."曲鑫的呼吸变得急促，"所以死者口腔里的锈牙..."
"很可能是故意留下的线索。"秦霄收起文件，"凶手想让我们发现身份问题。"
他们刚走出档案室，曲鑫的手机响了。他接听片刻，脸色变得凝重："鉴证科有新发现，尸体胃内容物检出莨菪碱成分。"
秦霄猛地停下脚步："莨菪碱？确定吗？"
"说是最后进食的酸辣汤里掺了这东西。"曲鑫挂断电话，"这玩意有什么用？"
"延缓尸斑形成，干扰死亡时间判断。"秦霄快步走向停车场，"但更关键的是，莨菪碱是制作古代'僵尸药'的主要成分，唐代炼丹术士常用它来制造'诈尸'效果。"
曲鑫小跑着跟上："你是说凶手懂这些古代方子？"
"不止如此。"秦霄拉开车门，"莨菪碱需要配合低温才能发挥最大效果，这解释了为什么尸体颈部会有殡仪馆防冻剂——凶手用现代冷冻技术复刻了古代'僵尸药'的效果。"
法医中心解剖室里，尸体己经被完全剖开。秦霄戴上放大镜，仔细检查胃部黏膜。
"看这里。"他指着胃壁上几处微小的出血点，"莨菪碱造成的毛细血管破裂，证明药物是在生前摄入的。"
曲鑫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化验单："酸辣汤来自大厦对面的一家平价餐馆，张明远这种富豪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吃饭？"
"他不会。"秦霄首起身，"但替身会。"
"替身？"
"整容、伪造牙科记录、精心设计的死亡时间..."秦霄脱下手套，"有人在用一具经过改造的尸体冒充张明远，而且计划了很长时间。"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小美急匆匆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秦老师，孤儿院的资料查到了。"
秦霄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那是一份1998年雾都市孤儿院的冬季供暖记录，在"特殊护理"一栏中，用铅笔写着几个模糊的名字。
曲鑫凑过来看："这是什么？"
"抗药性实验的受试者名单。"秦霄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1998年冬天，孤儿院有七个孩子被选为某种药物的长期测试对象，这张名单记录的是他们的编号和初始反应。"
小美补充道："我查了当时的医疗记录，这些孩子都被注射过一种改良型莨菪碱化合物。"
曲鑫的瞳孔收缩："和尸体胃里的成分一样？"
"不仅如此。"秦霄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处几乎被磨平的印章痕迹，"这个模糊的徽记——三个交错的齿轮中间一把手术刀，是当年第三钢铁厂附属医院的标志。"
解剖室里陷入沉默，只有通风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曲鑫突然一拳砸在解剖台上："所以这案子牵扯到二十多年前的非法人体实验？"
"恐怕不止。"秦霄走向窗边，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凶手在引导我们发现这一切——从牙齿里的钢厂铁屑，到伪造的牙科记录，再到孤儿院的实验名单..."
"就像在玩寻宝游戏。"小美轻声说。
秦霄转过身，右眼角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显："不，这是在展示实力。凶手想告诉我们，他掌握着多少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