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消退,月光惨白。
当秦霄的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海面时,首先感受到的并非身体的剧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充盈感**。
仿佛干涸的河床被清冽的泉水注满,虽然这“泉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源自血月的冰冷与扭曲的余韵。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市立中心医院特护病房的白色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取代了血腥与麝香,明亮的灯光驱散了血月的妖异。
但身体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左肩的旧伤和脚底的毒素侵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由内而外的**温润与坚韧**。仿佛他的骨骼、肌肉、乃至细胞,都被包裹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温润如玉的薄膜。尤其是胸口心脏的位置,那个墨绿金纹的棺椁印记虽然不再发光,却如同烙印般清晰,散发着一种内敛而厚重的气息。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带动着体内那股温润的能量在缓缓流淌、滋养。
玉棺融魂…吞噬血月…他活下来了,并且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蜕变。
“哥…哥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极度虚弱却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秦霄艰难地转过头。小雨坐在轮椅上,被推到床边。她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看到哥哥苏醒的巨大喜悦。她的手腕和脚踝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被能量锁链捆绑留下的伤痕。但最让秦霄心痛的,是她眼中那挥之不去的、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惊悸。
“小雨…”秦霄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努力想抬起手,却发现身体沉重异常,新获得的力量仿佛沉睡着,只留下这温润的基底。
“别动!医生说你透支得太厉害了!能醒来就是奇迹!”曲鑫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她坐在椅子上,左腿打着石膏,吊在半空,脸上贴着纱布,但眼神却锐利依旧,只是深处也残留着一丝疲惫和后怕。“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秦霄心中一紧。血色婚宴…血月…玉棺吞噬…引路人…老妇人…
“后来…发生了什么?引路人呢?那个…婚礼?”秦霄急切地问,每一个词都牵扯着神经。
曲鑫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婚礼…或者说仪式,被中断了。你胸口的…东西,最后像黑洞一样疯狂吞噬血月的能量,血月都缺了一块!引路人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反噬,发出极其痛苦的咆哮,整个空间都在崩溃…然后…那个神秘的老妇人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带着我们所有人冲了出来…再然后,我们就在医院附近被发现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引路人和那些黑袍人…消失了。那个血月空间…也消失了。现场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仿佛一场集体噩梦…只有我们的伤,和你体内检测到的…异常能量反应,证明那不是幻觉。”
“老妇人呢?”秦霄追问。
“把我们送出来后就消失了。”曲鑫摇头,“只留下一句话:‘玉棺噬月,祸福难料。守心固魂,静待其变。’”
玉棺噬月…祸福难料…秦霄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口的印记。吞噬了那妖异血月的力量,确实让他活了下来,甚至身体被重塑,但这力量本身…就真的安全吗?那冰冷的扭曲感,如同潜伏的毒蛇。
“小雨她…”秦霄看向妹妹,满眼担忧。
“我…我没事了…哥…”小雨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眼神依旧有些空洞和闪躲,“就是…有时候会做噩梦…梦见红色的月亮…还有…好多人在哭…”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秦霄的心如同被针扎。深渊的烙印,远未消除。他轻轻握住小雨冰凉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守护:“别怕,哥在。都过去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警服、脸色极其难看的中年警官推门进来,是刑侦支队的副队长,赵刚。
“曲队,秦顾问,抱歉打扰。”赵刚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是…出事了。又一起…极其恶劣的案子!现场…现场跟‘玉门’的手法…很像!而且…可能和你们有关!”
秦霄和曲鑫的心同时一沉!刚脱离虎口,新的噩梦又来了?
“什么案子?”曲鑫强打精神问道。
“城东,‘甜蜜时光’高端婚礼定制会所。”赵刚深吸一口气,似乎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今天早上,保洁员发现…发现他们的首席婚礼策划师兼老板,陈默,死在了…死在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里。”
“死因?”秦霄的声音冰冷下来,玉棺带来的温润感似乎被一层寒意覆盖。
“初步勘察…死状极其…诡异和残忍!”赵刚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是…是被活生生塞进了一个巨大的、尚未完工的**婚礼蛋糕**胚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蛋糕胚子?”曲鑫皱眉。
“对!一个高达两米的、多层结构的婚礼蛋糕胚子!”赵刚比划着,“凶手用蛋糕胚子把他整个人包裹、填充进去!只留下头部露在顶层!而且…”
他顿了顿,脸色更加苍白:“而且,他的眼睛被挖掉了!眼眶里…插着两根点燃的、染成红色的…**粗大蜡烛**!蜡烛还在燃烧!发现时,融化的蜡油混着血…流得满脸都是!更…更恐怖的是…他的嘴巴被强行撬开,塞满了…塞满了**被切成小块的、他自己的内脏组织**!像是…像是某种…‘蛋糕馅料’!”
人体蛋糕!蜡烛眼眶!内脏馅料!
这血腥、亵渎、充满仪式感的画面瞬间冲入秦霄和曲鑫的脑海!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生理厌恶感让曲鑫胃部一阵翻腾,小雨更是惊恐地捂住了嘴,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现场…有留言吗?”秦霄的声音异常冷静,但胸口的玉棺印记却微微发热,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有!”赵刚立刻拿出手机,翻拍了一张照片,“刻在蛋糕胚子顶层,用受害者的血写的。”
照片上,巨大的白色蛋糕胚子顶层(露着受害者头颅的那一层),用暗红发黑的血写着两行扭曲的大字:
> **“血宴未终,贺礼先行。”**
> **“玉棺噬月,可尝甘饴?”**
“血宴未终…贺礼先行…玉棺噬月,可尝甘饴?”曲鑫念着这充满嘲讽和挑衅的留言,脸色铁青,“是针对我们的!是引路人!是‘玉门’!他们根本没走!他们还在!”
秦霄死死盯着照片上那血淋淋的字迹,尤其是“玉棺噬月”西个字!对方知道他吞噬了血月能量!这所谓的“贺礼”,这人体蛋糕,既是挑衅,也是警告!更是…一种扭曲的“邀请”?
“受害者的背景?”秦霄问。
“陈默,35岁,男同性恋,是圈内很有名的婚礼策划师,专攻高端定制,尤其是…小众主题婚礼。”赵刚快速说道,“社会关系复杂,但初步排查没有明显仇家。我们调取了他近期的客户资料和工作室监控,发现…发现昨天傍晚,有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快递员服装的男人,送了一个巨大的‘蛋糕材料’箱子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那个箱子的大小…正好能装下一个人!”
“快递员?箱子?”曲鑫立刻追问,“查到这个快递员的来源了吗?”
“查了!是假的!没有对应公司的记录!监控拍到的车牌也是套牌!那人反侦察意识极强,全程低着头,避开正面摄像头!”赵刚懊恼道,“技术队正在全力分析步态和体型特征,但目前还没锁定嫌疑人。”
“现场还有其他发现吗?比如…玉屑?或者特殊的符号?”秦霄追问,他想到了张子航案和“蝰蛇”的死。
“暂时没有!”赵刚摇头,“但法医在初步检查受害者尸体时,在…在他被塞满内脏的食道深处…发现了一个…一个很小的、被保鲜膜包裹的**U盘**!技术队正在尝试破解!”
U盘?藏在食道深处?这绝非随意放置!里面一定藏着重要的信息!很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或…“挑战”!
秦霄的心猛地一跳!胸口的玉棺印记再次传来一丝清晰的温热感,仿佛在催促他。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带我去现场!”
“秦霄!你疯了!”曲鑫立刻按住他,“你刚醒!身体还没恢复!现场有法医和技术队!让他们先处理!”
“不!”秦霄的眼神异常坚定,“这案子是冲我来的!那个U盘是关键!我必须去!我的身体…没问题!”他感受着体内流淌的温润力量,虽然沉眠,但支撑行动应该足够。更重要的是,玉棺印记的反应告诉他,现场有他需要感知的东西!
看着秦霄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又想到血色婚宴中他那不可思议的力量,曲鑫咬了咬牙:“好!我跟你去!赵队,安排车!最高警戒!通知法医中心,秦顾问要参与现场尸检!”
***
“甜蜜时光”婚礼定制会所外,警灯闪烁,警戒线拉满。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奶油香精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
秦霄在曲鑫(拄着拐杖)和赵刚的陪同下,走进会所。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脚步沉稳。他拒绝了轮椅,每一步都感受着新身体的状态,温润的力量在缓慢滋养着疲惫的细胞。
会所内部装饰奢华,到处是浪漫的纱幔、鲜花和婚礼样品的展示。但此刻,所有温馨都被一种冰冷的死亡气息取代。员工们被隔离在休息室,个个脸色惨白,惊魂未定。
案发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面。还未靠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蜡烛燃烧的蜡油味以及甜腻的奶油味混合的刺鼻气味就扑面而来。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的景象,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依旧让秦霄瞳孔骤缩!
一个巨大的、尚未涂抹奶油、露出内部淡黄色蛋糕胚体的**多层婚礼蛋糕**矗立在办公室中央!高度接近两米,首径也有一米多。而在蛋糕的最顶层,一个男人的头颅如同装饰物般被“镶嵌”在那里!
正是受害者陈默!
他的头发被剃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梳理得油光发亮,如同某种怪异的造型。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双眼——两个深深的血洞!里面插着两根粗大的、染成刺目红色的蜡烛!蜡烛己经燃烧过半,融化的红色蜡油混合着暗红的血液,如同泪痕般覆盖了他大半个脸颊,凝固成狰狞的“血泪”!
他的嘴巴被某种工具强行撬开、撑大,形成了一个极其夸张的“O”形。口腔里,塞满了粘稠、暗红色的、被切割成不规则小块的**人体组织**!隐约可见肠壁的褶皱、肌肉的纹理…正是他被掏出的内脏!如同最惊悚的“蛋糕夹心”!
蛋糕胚体上,用暗红发黑的血写着那两行挑衅的留言。整个场景,将婚礼的甜蜜象征与最极致的血腥亵渎扭曲地结合在一起,充满了对生命和情感的践踏!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刑警们,此刻也脸色发白,强忍着不适。几个年轻的技术员忍不住跑到门外干呕起来。
秦霄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愤怒与寒意交织。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现场。胸口的玉棺印记传来持续的温热感,并隐隐指向…蛋糕胚体的内部!
“秦顾问,你…还好吗?”赵刚看着秦霄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
“我没事。”秦霄的声音冰冷,“法医呢?U盘取出来了吗?”
“在这里。”穿着防护服的法医中心主任老孙走了过来,脸色同样难看。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银色U盘,外面包裹着一层透明的保鲜膜,上面还沾着粘液和血丝。“刚从他食道深处取出来,己经做了初步消毒和密封。技术队的人马上到。”
秦霄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巨大的人体蛋糕。玉棺印记的温热感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呼唤他靠近。他戴上手套,无视周围人担忧的目光,一步步走向那血腥的“杰作”。
越靠近,那股混合气味越浓烈。玉棺印记的温热感也变成了清晰的指引——源头在蛋糕胚体内部,靠近受害者躯干的位置!
“秦霄?”曲鑫拄着拐杖跟上来。
“这里面…有东西。”秦霄指着蛋糕胚体,“除了尸体…还有别的。”
老孙和赵刚都愣住了。蛋糕胚体包裹着受害者的整个身体,除了露出的头,里面当然是尸体!还能有什么?
但秦霄的语气异常肯定。他闭上眼睛,将精神集中在胸口的玉棺印记上。那股温润的能量被缓缓调动起来,顺着手臂流向指尖。他的指尖隔着乳胶手套,轻轻触碰在冰冷的蛋糕胚体表面。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阴冷和扭曲气息的**能量波动**,顺着指尖反馈回来!这感觉…与血色玉玦的能量同源!但更加微弱、更加隐蔽!就像…一颗被埋藏的邪恶种子!
“是玉玦的残留能量!或者…某种标记!”秦霄猛地睁开眼,语气凝重,“凶手在埋尸时,故意留下了‘玉门’的印记!就在这里面!”
“切开它!”曲鑫当机立断!
专业工具很快取来。法医和技术员在秦霄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避开受害者的主要躯干(避免破坏尸体),开始切割蛋糕胚体。
坚硬的蛋糕胚体被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被挤压变形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和内脏的腥气弥漫开来。当切割到尸体躯干中段位置时——
“停!”秦霄喝道。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去。在受害者的肋骨下方、被蛋糕胚体紧密包裹的腹腔位置,赫然嵌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约拳头大小的、由暗红色半透明晶体雕琢而成的**扭曲心形**!心形的表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凸起的纹路,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泽和阴冷气息!这心形晶体的一半深深嵌入受害者的腹腔组织内,另一半则暴露在蛋糕胚体中!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赵刚失声叫道。
“玉玦…之心?”老孙脸色煞白,作为法医,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东西散发出的邪恶和不祥。
秦霄胸口的玉棺印记传来强烈的灼热感和排斥感!这东西,绝对是“玉门”留下的!是“贺礼”的核心!是挑衅的实体化!甚至可能…是一个追踪器或者某种能量信标!
“小心处理!这东西极度危险!”秦霄沉声道。他示意技术员用特制的非金属镊子和隔离盒将其取出。
就在技术员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暗红晶体心形从尸体和蛋糕胚体中分离出来的瞬间——
嗡!!!
一股强烈的、带着痛苦哀嚎和怨毒诅咒的**精神冲击**,毫无征兆地从那暗红心形中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尖刺,狠狠刺入在场所有人的脑海!
“啊——!”几个意志稍弱的技术员和刑警瞬间抱头惨叫,痛苦地蹲了下去!老孙和赵刚也脸色煞白,头痛欲裂!
曲鑫闷哼一声,拄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但她强忍着,目光死死盯住秦霄!
秦霄首当其冲!那股精神冲击如同怒涛般拍向他的意识!然而,就在冲击即将触及他精神核心的刹那——
嗡!
胸口的玉棺印记猛地一震!一股温润、厚重、带着绝对守护意志的**玉质清辉**瞬间从印记中流淌而出,覆盖了他的整个意识空间!那股邪恶的精神冲击撞在玉质清辉上,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丝涟漪,便被彻底消融、净化!
秦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神冰冷如刀。玉棺的力量,再次展现了对玉玦邪能的绝对克制!
精神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众人惊魂未定地缓过神来时,那颗暗红色的晶体心形己经被安全地封存在了特制的铅盒隔离箱内。
“快!把U盘拿给技术队!立刻破解!”曲鑫强忍着头痛,厉声下令。
技术员立刻将物证袋交给等候在外的专家。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准备继续勘察现场时,秦霄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被隐藏了号码的来电!
秦霄的心猛地一沉。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跳跃的“未知号码”,又看了一眼被铅盒封存的暗红心形,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
但几秒钟后,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让秦霄和曲鑫瞬间汗毛倒竖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正是引路人的声音!
> **“贺礼…收到了吗?”**
> **“蛋糕的味道…可还合口?”**
> **“那颗‘怨妒之心’…喜欢吗?”**
> **“这只是…开胃小菜…”**
> **“真正的‘血宴重逢礼’…很快…就会送到…”**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仪器运转的微鸣。那颗被封存的暗红心形在铅盒中仿佛散发着无声的嘲笑。
“怨妒之心”…开胃小菜…血宴重逢礼…
引路人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血色婚宴并未终结,它只是换了一个更加惊悚、更加贴近都市繁华表象的舞台!而秦霄胸口的玉棺,在吞噬了血月之后,似乎也并未平息,那温润的能量深处,是否也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渴求?新的恐怖游戏,伴随着人体蛋糕的余味,在都市的霓虹下,悄然拉开了更加血腥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