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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沈文进来，眼睛一亮，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大前门”。
递了过去，还附赠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文哥，来一根？”
“刚弄到的，劲儿大！”
沈文接了过来，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手指间把玩着。
大家吞云吐雾，压低了声音交流着今天的“惨痛”经历，气氛一时间竟然有些轻松愉快。
就在这时。
一个幽幽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厕所门口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却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的火热。
“抽得挺香啊。”
“是不是觉得，半夜三更的，就不用小心我这个指导员了？”
厕所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只见指导员正背着手，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站在最外面的张明，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那两条因为高强度训练而还在微微打颤的腿，此刻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嘴唇哆嗦着，脑子显然己经成了一团浆糊。
脱口而出了一句让沈文想当场把他脑袋拧下来的话。
“指……指导员，您……您也来上厕所啊？”
话音刚落，张明自己都愣住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多么惊天动地的蠢话。
沈文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被浓重的烟味呛得差点咳出来。
他真想撬开张明这小子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浆糊。
这种时候，跟阎王爷问“您也来视察工作啊”，有什么区别？
果然。
指导员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只是那笑意，没有半分抵达眼底。
他甚至都没有看张明，目光越过他，缓缓扫视着厕所里那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
“上厕所？”
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看你们这里挺热闹的，怕你们寂寞，过来陪陪你们。”
“怎么，不欢迎？”
没人敢说话。
谁敢说不欢迎？谁又敢说欢迎？
寂静中，只能听到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如鼓的声音。
“都出来吧。”
指导员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一个都别少。”
“到宿舍楼前面集合。”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绝望。
贺浩的脸色最是难看，他手里的那根“大前门”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此刻正低着头，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文叹了口气。
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第一个站首了身体，面无表情地从厕所里走了出去。
路过张明身边时，甚至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垂头丧气地跟了出来。
夜风微凉，吹在身上，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热。
九个人，在宿舍楼前那片空地上，站成一排。
谁也不敢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地面上能开出一朵花来。
指导员没有立刻发作，他只是背着手，踱着步。
在九个人面前来回走动。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这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沉默，才被打破。
“一班长。”
指导员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宿舍楼的方向喊了一声。
“到！”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一班的宿舍里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班长快步跑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
“指导员！”
一班班长跑到跟前，一个标准的立正。
指导员指了指面前这九个“倒霉蛋”，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去，给我拿个小黄盆，装满水。”
“再把连部里我桌上那条‘黄梅’烟拿过来。”
小黄盆？
水？
黄梅烟？
这三样东西组合在一起，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沈文的瞳孔，也微微缩了一下。
一班班长没有多问一句，应了声“是”，转身就跑。
他的效率极高，不过两分钟，就端着一个部队里常见的那种黄色塑料盆跑了回来。
盆里盛着满满的清水，在月光下晃动着。
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条“黄梅”牌香烟。
那黄色的包装，在众人眼中，此刻却比催命符还要可怕。
指导员接过那条烟，撕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一包，又从包里抽出一根，在指尖掂了掂。
他的目光，落在了第一个人身上。
“嘴张开。”
那名战士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却不敢违抗，只能认命般地张开了嘴。
指导员慢条斯理地，将一根，两根，三根……足足二十根香烟。
像插秧一样，一根根塞进了他的嘴里，首到那张嘴被塞得满满当当，再也塞不进任何东西。
然后，指导员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最外面的一根烟。
“吸。”
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那战士含着满嘴的烟，哪里还能吸得动，只能徒劳地鼓着腮帮子。
指导员也不着急，亲自拿起那根点燃的烟，用它去引燃旁边的一根，一根接一根。
很快，二十根烟，全都被点燃了。
“呼……”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烟雾，瞬间升腾而起，像是点燃了一把狼烟。
那名战士的脸，在烟雾中扭曲着，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剧烈地咳嗽起来，却因为满嘴的烟而咳不出声，整个人看上去痛苦至极。
“下一个。”
指导员的声音冷酷而平静，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队伍里，所有人都吓傻了。
他们终于知道这惩罚是什么了。
这是要活活把人给呛死啊！
沈文看着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很快，就轮到了站在沈文前面的张明。
张明己经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牙齿上下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一班班长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抓出一大把烟，就要往他嘴里塞。
“等一下。”
指导员突然开口。
他看了一眼抖如筛糠的张明，又看了一眼他旁边那个因为狡辩而被加罚的贺浩。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记得，刚才在厕所门口，这人是在外面放风的。
指导员的记性一向很好。
“你，抽烟吗？”
他指着张明问道。
张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摇头，因为太过紧张，话都说不囫囵。
“不……不抽！指导员，我……我真不抽！我就是……就是出来陪他们，给他们看看风……”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听上去可怜兮兮。
贺浩看到这一幕，似乎也想开口辩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