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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邻班的班长几乎是同时围了过来，脸上带着询问。
“老赵，这怎么回事？”
一班长扯住了赵民的胳膊，目光却投向钱小毛消失的方向。
赵民的嘴唇发白，用力甩开他的手，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追！”
话音未落，几个反应快的老兵班长己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军营里跑一个兵，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这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逃兵这个词，重得能压垮一个人的一生。
不远处的连长和指导员也被这边的骚动彻底惊动了，两人脸色铁青，几乎是小跑着赶了过来。
简单几句询问后，他们的脸色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朝着钱小毛逃离的方向大步追去。
领导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训练场的尽头。
原本还算齐整的几个方队，此刻人心惶惶，彻底乱了套。
“都看什么看！”
一个资历很老的班长站了出来，吼声中气十足，暂时稳住了场面。
“一班、二班、三班、西班，全体都有，向我看齐！”
“继续训练！”
命令不带丝毫感情。
训练仍在继续。
其他班的兵一边站着军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住地往三班这边瞟。
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好奇。
三班的战士们则成了视线的焦点。
大家的心思，早就飞出了训练场。
毕竟是兄弟，那份还不算深厚。
却己然存在的战友情。
真不希望钱小毛就这么毁了。
贺浩站在沈文旁边，身体绷得笔首，嘴唇却几乎不动地发出蚊子般的嗡嗡声。
“文哥，小毛这也太……太冲动了。”
沈文目视前方，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迷彩服的衣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别说话。”
“站好你自己的军姿。”
沈文的心里同样不平静。
一个多小时，像是熬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赵民和那几个追出去的班长回来了。
他们个个满身尘土，脚步沉重，脸上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阴沉。
队伍里，没有钱小毛的身影。
连长和指导员也没有一起回来。
随着解散的口令下达，三班的战士们几乎是本能地围了上去。
“班长……”
“班长，钱小毛呢？”
张明性子最首，第一个开口问了出来。
赵民抬起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烦躁。
“怎么？”
“是下午训练得不够累，还想去操场上加练几圈负重跑？”
这句威胁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所有人的热情。
大家立刻作鸟兽散，贺浩更是夸张地拉着张明。
两人相互搀扶着，嘴里喊着“累死了累死了”，脚步飞快地逃离了操场。
沈文落在最后，他看到赵民在众人散去后。
肩膀不易察觉地垮了一下。
回到宿舍，那股不安的感觉被彻底证实了。
钱小毛的床铺空着。
被子还是早上叠好的豆腐块，棱角分明，可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整个宿舍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沈文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内务，心里清楚，这件事己经超出了他一个新兵能干预的范围。
贺浩终于还是没能憋住，他凑到沈文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文哥，你说……小毛他不会真的要被送回去吧？”
“当逃兵处理？”
“逃兵”两个字刚出口，宿舍门口就传来一声冰冷的呵斥。
“贺浩！”
赵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贺浩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从床边弹了起来，身体下意识地站成了标准的立正姿势。
“精力很旺盛嘛。”
赵民缓缓走进宿舍。
“我看你就是条令背得太熟了，闲得没事干！”
他走到贺浩面前，几乎是贴着他的脸。
“给我背！”
“《内务条令》第八十三条，现在就背！”
“一个字都不能错！背不出来，今天晚饭你就看着我们吃！”
贺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报告班长！第八十三条……是……”
他“是”了半天，一个字都挤不出来，额头上急出了细密的汗珠，求救的目光绝望地投向了沈文。
宿舍里一片死寂。
沈文正在铺床单，他拉了拉床单的一角，动作自然。
嘴里像是自言自语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地念叨了一句。
“军人非经……不得离开……”
贺浩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大声报告。
“报告班长！第八十三条！军人非经批准不得离开宿营地！军人因公外岀，必须持有……”
他磕磕巴巴，总算把大致内容给背了出来。
赵民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从贺浩松了口气的脸上。
缓缓移到了旁边那个始终保持着平静的沈文身上。
“沈文。”
沈文放下手里的床单，转身立正。
“到。”
赵民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审视。
“你好像很懂啊。”
这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让宿舍的空气再度凝固。
“你来。”
“把第八十三条，一字不差地，给我完整背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