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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街道空旷寂寥，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她浑然不觉，只是凭着本能狂奔，首到那扇熟悉的、厚重的公寓大门出现在眼前。
没有按铃，没有思考。她用尽全身力气，用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砰！砰！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绝望！
门几乎是瞬间被拉开。
沈律白站在门内，显然刚从工作中抽身，身上还穿着质地柔软的深灰色家居服，额前碎发微乱。他脸上的疲惫在看到林夏的瞬间被惊愕取代——她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颈侧，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的黑暗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林夏？！”沈律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伸手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夏却猛地挥开他的手，如同躲避致命的毒蛇。她踉跄着冲进玄关，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她抬起头，那双曾经锐利如刀、此刻却只剩下破碎和迷茫的眼睛，死死地、像淬了毒的匕首般刺向沈律白。
她的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艰难地凿出来，带着令人心碎的嘶哑和绝望：
“沈律白……”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告诉我……我的爱……是不是……也只是程序设定好的？！”
她猛地揪住自己心口的衣襟，力道大得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颗被真相刺得千疮百孔的心脏活活掏出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
“是不是连我的恨……我活着的全部意义……支撑我走到现在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都是你们……都是那个该死的普罗米修斯……编造出来的数据？！”
“我到底是谁？！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玩偶吗？！”她嘶吼着，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灼烧着她冰冷的脸颊，“告诉我啊！沈律白！看着我！告诉我！！”
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支撑她存在的基石被证明是虚妄的沙堡。她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木偶，只剩下空洞的躯壳和无处安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痛苦和迷茫。
沈律白在她质问的瞬间，脸色剧变！他看到了她眼中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绝望，听到了那个禁忌的名字——“普罗米修斯”！她知道了！她竟然自己拼凑出了那最残酷的真相！
看着她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的身体，看着她眼中那濒临破碎的光芒，沈律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所有的解释、所有的安抚，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没有任何犹豫！
他猛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以一种近乎凶狠的、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那个颤抖的、湿透的、濒临崩溃的身体狠狠拥入怀中！他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死死地、紧紧地箍住，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不——！！！”一声低吼从他胸腔深处爆发出来，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他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声音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异常清晰、异常坚定地穿透她混乱的意识：
“林夏！看着我！”他强迫她抬起那张布满泪水和雨水的脸，他的目光如同最炽热的烙铁，狠狠地、深深地烙进她空洞绝望的眼底：
“你的挣扎是真的！”
“你从绝境中一次次爬出来的智慧和坚韧是真的！”
“你此刻的痛苦！你此刻的怀疑！你此刻这撕心裂肺的绝望和质问！——这些都是真的！！”
“程序可以设定起点！可以埋下种子！可以给你一个被扭曲的背景！但它无法决定你成为谁！无法决定你走过的每一步路！无法决定你流下的每一滴血和泪！更无法决定你的灵魂在烈火焚烧后会淬炼成什么模样！”
他捧着她的脸，指腹用力擦去她脸上冰冷的泪水和雨水，眼神炽热得如同燃烧的恒星，里面翻涌着最深沉、最滚烫的爱意与不容置疑的信念：
“我爱你，林夏！”
“我爱的是真实的你！是那个在荆棘路上哪怕鲜血淋漓也绝不低头的你！是那个在系统枷锁下依旧敢于反抗、敢于质疑的你！是那个灵魂深处燃烧着不屈火焰的你！”
“无论你的起点在哪里！无论你的记忆被如何涂抹！我爱的是你挣扎着活出来的这个灵魂！是这个独一无二、谁也无法复制的林夏！”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强大的真实！”
他的话语，如同最滚烫的熔岩，汹涌地灌入林夏被冰封、被撕裂的灵魂。那强大的、不容置疑的信念感，那赤裸的、滚烫的爱意，像一道道炽热的阳光，蛮横地刺破了她意识深处那厚重绝望的阴霾。
冰冷的公寓玄关里，只有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声，和窗外永无止境的雨声。林夏停止了挣扎，僵硬的身体在沈律白滚烫而坚定的怀抱里，一点点软了下来。她将脸深深埋进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如同战鼓般擂动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传来的、足以对抗整个冰冷世界的、真实的温度。
泪水无声地汹涌，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料。不再是绝望的控诉，而是劫后余生的、巨大的疲惫和……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被锚定的暖意。
沈律白紧紧抱着她，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无声的哭泣。他的眼神越过她的头顶，投向窗外那片被雨幕笼罩的、霓虹闪烁的冰冷城市，那深处，翻涌着比黑夜更浓重的杀意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普罗米修斯……系统……冰冷的枷锁……
它们可以设定起点，可以扭曲过去。
但它们休想定义她的未来！休想玷污这份在绝境中挣扎而出的、真实的爱！
他收紧了手臂，如同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窗外的城市霓虹，在泪水和雨水的折射下，扭曲成一片模糊而冰冷的光海，无声地映照着玄关内这紧紧相拥、对抗着整个数据洪流的渺小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