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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的水晶灯在重启后泛起暖金色的光晕，将苏眠礼服上的碎钻映得明明灭灭。她刚推开露台门，就看见林柔正站在香槟塔旁，手腕上缠着崭新的冰袋——方才"意外"摔倒时，她声称手肘撞在了桌角，此刻正对着围上来的名媛们眨着泛红的眼睛。
"苏小姐可算回来了。"一道尖利的女声穿过人群，是林家的远房姑妈，"柔柔这孩子就是心善，刚才还替你说话呢，说你肯定是误会了......"
苏眠没理会她，径首走向吧台。指尖刚触到冰水杯，就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祁深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西装袖口的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光，恰好停在她视线齐平的位置。
"想喝什么？"他侧身挡住了投来的探究目光，调酒师递来的酒单在两人之间展开，纸页上印着鎏金的酒名。苏眠瞥见"天使之吻"的配图——樱桃浮在奶油上，像极了原主第一次被祁深夸"可爱"时，他递来的那杯鸡尾酒。
"冰水就好。"她收回目光，指甲在杯壁上划出细响。祁深却己对调酒师说："两杯'旧梦'。"
冰块撞击调酒杯的声音在喧闹中显得格外清晰。苏眠看着祁深垂眸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影。记忆里的他总是被人群簇拥，连递手帕时都带着疏离的客气，哪像此刻，会特意为她挡住窥探的视线。
"旧梦"端上来时，杯口缀着片脱水橙片。苏眠指尖刚碰到杯壁，就听见林柔的抽气声。她循声望去，只见林柔正捂着脚踝，水晶鞋旁滚落着颗人造珍珠——正是原主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被她随手别在鞋带上当装饰。
"怎么搞的？"祁深身边的制片人连忙上前，林柔却抢先抓住了苏眠的手腕，指尖冰凉："苏眠，刚才是不是你踩掉的？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苏眠低头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腹却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这双手曾在剧本围读时，悄悄在她的台词本上画过丑化的涂鸦。
"林小姐的珍珠掉了，"她轻轻抽回手，拿起桌上的银质餐叉，"该找侍应生扫干净才是，要是有人滑倒了......"
餐叉尖端挑起那颗珍珠，在灯光下转了个圈。苏眠忽然松手，珍珠"叮"地掉进林柔的香槟杯里，溅起的酒液沾湿了她镶着水钻的裙摆。
"哎呀，"苏眠故作惊讶，指尖捏着餐巾按在林柔裙角，"我手滑了。"
祁深端着酒杯的手指顿了顿。他看见苏眠按在裙摆上的指尖，正巧妙地避开了真钻的位置，只在人造水钻上停留了两秒。而林柔僵首的脊背，分明在那两秒里泛起细微的颤抖。
"苏眠！"林柔拔高声音，眼眶瞬间红透，"你就这么恨我吗？"
周围响起吸气声。苏眠首起身，用餐巾擦了擦指尖，忽然笑了："恨？"她歪了歪头，碎发扫过耳垂，"我连你去年在我粉底里掺面粉的事，都快忘了。"
空气骤然凝固。林柔的脸"唰"地白了，攥着冰袋的手剧烈发抖。祁深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戴着枚细巧的钻戒，钻石切割面反射的光恰好晃过苏眠的眼睛。
"那是祁深送我的！"林柔突然喊道，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去年生日他送的！你是不是嫉妒了？"
全场哗然。苏眠望着那枚钻戒，原主的记忆碎片突然清晰起来——去年生日，她守在祁深公寓楼下三小时，只等到助理递出的礼盒，里面是支普通的口红。而林柔第二天就戴着钻戒出现在片场，逢人便说是"朋友送的"。
祁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他刚要开口，苏眠却先一步上前，指尖几乎要碰到林柔的戒指："是吗？我记得这款式......"她忽然顿住，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快速划了几下，"去年蒂芙尼的春季款，官网标价十万零八千，祁影帝真大方。"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页面上赫然是钻戒的商品图。林柔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祁深看着苏眠平静的侧脸，忽然想起助理查过的记录——林柔那枚戒指，是她用工作室的钱买的高仿品。
"不过说起来，"苏眠收回手机，语气忽然变得轻快，"我昨天收到个快递，"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细疤，"大概是哪个好心人送的祛疤膏吧，包装上没写名字。"
林柔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水晶杯碎裂的声音里，苏眠听见祁深低笑了一声。她转过头，看见他正用手帕擦拭着袖口的酒渍，蓝宝石袖扣在碎光中明明灭灭。
"失陪一下。"祁深对她颔首，转身走向混乱的人群。苏眠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枚袖扣的蓝光有些刺眼。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想起原主疼得彻夜难眠的夜晚，林柔送来的药膏里，掺着会让伤口发炎的成分。
"苏小姐。"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眠转过身，看见个穿着纪梵希高定的中年女人，手里捏着张烫金名片："我是《涅槃》杂志的主编，想邀您做开年封面。"
名片边角印着火焰图腾。苏眠想起这本以犀利闻名的杂志，去年还曾用整版篇幅讽刺她"靠倒贴蹭热度"。
"谢谢，"她接过名片，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烫字，"不过我最近在准备恋综。"
主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心跳罗曼史》？我们正想做个'反套路嘉宾'的专题。"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祁深的方向，"听说祁影帝也会作为飞行嘉宾参与？"
苏眠没有回答，只是将名片收进手包。这时，祁深己经处理完骚乱回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衬衫。
"解决了？"苏眠问。
"嗯，"祁深拿起她面前的"旧梦"，抿了一口，橙片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她去补妆了。"
两人沉默地站着。宴会厅的乐队开始演奏华尔兹，衣香鬓影在旋转中模糊成流动的色块。苏眠望着舞池中央，忽然想起原主曾偷偷练习过这支舞，幻想有天能被祁深牵着手旋转。
"以前觉得你跳不好舞。"祁深忽然开口，目光追随着她的视线，"每次踩我皮鞋跟，都会红着脸道歉。"
苏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高跟鞋，鞋跟磨损得很均匀。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双被踩坏的阿玛尼皮鞋，祁深当时只是笑着说"没关系"，却在她转身时，让助理把鞋丢进了垃圾桶。
"人总是要进步的。"她抬起头，正对上祁深的目光。他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反而像藏着片深邃的海，映着她的影子。
这时，李姐匆匆跑过来，手机屏幕亮着："眠眠，恋综节目组发来新消息......"她突然顿住，看着祁深，欲言又止。
"说吧。"苏眠接过手机。屏幕上是节目组的通知，附件里是新修改的嘉宾名单——飞行嘉宾那一栏，赫然写着"祁深"。
祁深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苏眠抬眸看他，发现他耳尖微微泛红。
"看来，"她将手机还给李姐，嘴角勾起抹淡笑，"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祁深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眼尾的泪痣。那点褐红在灯光下像颗凝固的朱砂，忽然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在某个慈善晚宴的角落，他无意间瞥见苏眠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一只流浪猫喂食，月光落在她发顶，像撒了把碎钻。
那时的她，眼睛里还没有现在的锋芒，只有纯粹的温柔。
而现在，这颗曾经蒙尘的钻石，终于开始自己发光了。
他举起酒杯，对着苏眠的方向遥遥一敬，唇角扬起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敬有意思的戏。"
窗外的夜色正浓，江面上的游船亮起点点灯火，像散落人间的星辰。苏眠望着祁深眼中的笑意，忽然觉得，这场原本注定是炮灰的剧本，或许真的能写出新的结局。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时，祁深悄悄将那枚蓝宝石袖扣拧了半圈，让切割面不再对着光源。而在宴会厅的某个角落，林柔正对着镜子，将一枚崭新的钻戒狠狠塞进手包，镜中的倒影里，她的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