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今年的冬天冷得格外刺骨,市中心的墓园里人来人往,大多是来祭拜的亲朋好友。人群中,朝夕独自缩在角落,眼眶通红却一动不动,像一尊失神的雕像,说是发呆,眼底又藏着翻涌的钝痛。
往年的今天,一家人总会去温暖的C市避冬。母亲温如卿最怕冷,父亲朝阳便把妻女宠成了公主,要星星不摘月亮,年年雷打不动地带着她们逃离寒冬。可今年的冬天不一样了,就在朝夕十六岁这年,父母永远地离开了她。
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十六岁的肩膀本不该扛起这些,可她却无没有选择余地。
靠着麻木身体撑过一整天,朝夕回到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推开门,空荡荡的客厅映得她眼晕,积攒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决堤,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她攥着拳,在心里狠狠发誓:今天过后,再也不掉眼泪了,她要好好活着。
幸好,父母的宠爱从不是无底线的纵容。他们分得清溺爱与宠爱,所以朝夕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拔尖,性格活泼开朗,心底善良,加上那张惹眼的脸,尤其是她那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眸,水汪汪的蛊惑人心,仿佛会说话。曾经的她,集齐了所有美好,出众的样貌、优渥的家境、父母的疼爱有加,活成了别人眼中的人生赢家。
但从今天起,这位小公主得学着做厉害的小大人,独自守护自己了。
洗完澡躺回大床,朝夕翻来覆去睡不着。父母的遭遇像根刺扎在心头,警方那句“普通交通事故”太过潦草。父亲的车技她最清楚,稳当得很,何况母亲在身边,他绝不会开的很快。而且父亲总说,要看着她出嫁,要陪母亲共度余生,像他那样惜命的人,怎么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自己。
肯定是人为的,这是她没有证据证明。
脑子乱成一团锅,一闭眼,就是那天的爆炸。
那天温女士说想吃草莓蛋糕,她刚下车转身,身后的车就瞬间被火海吞噬,母亲因爆炸弹飞几米外,内出血当场身亡。
不知熬到几点,头疼欲裂的朝夕终于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己是次日下午,她机械地洗漱,拿起手机看发现没有任何消息。咬了几口面包,她起身往学校走。
她要读的是A市最好的重点高中,这所学校只认成绩,无关背景。每年都有高达二十万以上的奖学金、助学金,全凭本事争取,对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是改变命运的诱饵,也是出人头地的机会。而朝夕是以中考满分录取的。
班主任杨老师一早就等着这位“学霸新生”。他听说了朝夕的事,心里首叹气,小小年纪没了父母,太难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往后得多照顾这孩子。
“报告。”一声轻柔的呼唤拉回他的思绪。
“进。”杨老师抬头,看见朝夕站在门口。小姑娘穿一身简单的宽松粉色外套,配白色裤子和小白鞋,本该是脸色红润气色俱佳,可现在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头发也有些凌乱,透着掩不住的疲惫。
杨老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怕惊扰了她:“朝夕,是来请假,还是有别的事?”
“老师好,”朝夕的声音清脆,语速平稳,带着良好的教养,“我是来告诉您,明天开始我可以正常上课了,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杨老师点点头:“好孩子,忙完了就行明天按时来上课,有任何问题找老师。”
“好的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明天见。”朝夕微微鞠了一躬,轻轻带上门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朝夕想着明天上课要带的东西,想了想,好像都齐了,不用特意买。
A市依旧是那个纸醉金迷又烟火气十足的城市,街景没变,人潮依旧,可对她来说,这里最珍贵的部分——她的家人,己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