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湿渗进办公室每个角落,六台老式吊扇搅动着沉闷的空气,将墙角霉味与苏晴补涂的迪奥999口红气息混在一起。午休时分,其他人或戴着耳机小憩,或趴在桌上假寐,唯有苏晴坐立难安,指甲反复抠着假香奈儿包上的标签。帆布包内衬己经磨破,露出里面褪色的布料,可她轻抚包面的动作依旧带着抚摸珍宝般的虔诚。
"丽杰姐,你说一个人每天找你分享日常,突然就消失了,这算什么?"苏晴突然开口,语调轻快得像在讨论下午茶菜单,却刻意把手机往丽杰面前推了推,"你看,他当时还说等答辩完,要专门为我办一场哲学沙龙呢。"迪奥口红勾勒的唇形微微上扬,眼角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丽杰摘下黑框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苏晴泛红的眼眶:"或许是忙论文?你有没有试着问问......"
"我怎么可能先低头?"苏晴笑着摆摆手,优衣库衬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褪色的珍珠手链,"我爸常说,越是有身份的人越要沉得住气。不过是项目上遇到点麻烦,他肯定是怕耽误我度假的心情。"她拿起马克杯轻抿一口,却发现咖啡早己凉透,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又迅速舒展开。
丽杰将红笔插进笔帽,看着苏晴把掉落的假睫毛重新贴回眼睑:"晴晴,感情需要双向确认。如果一首是单方面期待......"
"丽杰姐你这话说得就外行了。"苏晴对着小镜子调整耳饰,假香奈儿耳钉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真正的灵魂伴侣讲究心有灵犀。他上次还说,我的商业策划案比他导师的论文都有前瞻性。"她的声音不自觉抬高,引得隔壁桌的尚晴摘下了耳机,连正在整理教案的张明也悄悄抬眼。
尚晴立刻凑过来,手机己经打开恋爱攻略文档:"苏苏!这男的明显在玩欲擒故纵!你明天发张保时捷副驾自拍,配文'司机今天迟到了',保准他坐不住!"
"开什么玩笑?"苏晴轻哼一声,指尖无意识着手机壳上歪斜的恒大文化logo,"我爸车库里随便一辆车都够买他那辆二手甲壳虫。不过是不想太高调,免得影响他搞学术。"她嘴上说得洒脱,心里却忍不住盘算,要是真发朋友圈,该去哪里借一辆像样的车拍照。
陈强刚给保温杯续完水,闻言推了推眼镜,笑呵呵道:"小苏啊,我老婆那边有个海归金融男,家族企业继承人,性格特踏实!要不我给你俩组个局?就当多认识个朋友!"
"陈老师,感情可不是做生意。"苏晴优雅地捋了捋头发,发梢却缠住了假睫毛,慌乱整理时差点碰掉胸针,"他答应过要带我去剑桥大学访问,这种精神层面的契合,哪是物质能衡量的?"她想起上次相亲时对方沾着泥点的皮鞋,又补了句,"再说了,我爸公司的法律顾问都是哈佛毕业的。"
齐俊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停,从论文中抬起头,难得露出一丝调侃:"苏老师这标准,怕是要让全校单身男士望而却步了。不过从心理学角度看,过度理想化的情感投射......"
"齐老师的理论太深奥啦。"苏晴打断他的话,掏出粉饼补妆,粉扑上沾着些许碎屑,"我们打算联名开发哲学文创产品,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请您指导学术部分呢。"她嘴上说得大方,心里却在担忧,万一对方真的再不联系,这个谎言该怎么圆下去。
正说着,工会主席王姐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活动报名表:"哟,聊什么呢这么热闹?老远就听见苏晴的笑声!"她瞥见苏晴摆弄手机的模样,立刻了然于心,"是不是上次介绍的那个博士?我听说小伙子最近在忙课题......"
"王姐您消息真灵通!"苏晴眼睛一亮,顺势将手机锁屏展示给众人看——壁纸是她用修图软件合成的迪拜帆船酒店合影,"我们本来计划下个月去欧洲考察,他说要带我见他的导师。"
"哎呦,这可是好事啊!"王姐拍着苏晴的肩膀,金戒指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不过小苏啊,谈恋爱也得讲究个主动。我年轻时候......"
隔壁办公室的李老师这时探进头来,手里端着刚泡好的玫瑰花茶:"听说在聊苏大美女的恋爱?我可得插句嘴!小苏,你条件这么好,千万别委屈自己。对了,我侄女认识个珠宝设计师......"
一时间,办公室里热闹得像菜市场。尚晴翻出私藏的恋爱秘籍,陈强忙着翻通讯录找合适人选,齐俊虽然嘴上说着"感情要理性",却也在论坛上搜索起"学术圈相亲指南"。张明始终没说话,默默把苏晴掉在地上的钢笔捡起来,放在她桌边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迅速缩回。
手机突然震动,苏晴的手抖了一下。不是期待的消息,而是一条新短信:【苏老师,感谢之前的交流。近期将全身心投入科研,望互不打扰。】发件人备注着那个熟记于心的名字,末尾还带着疏离的句号。
空气瞬间凝固。苏晴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轻笑道:"看吧,我就说项目出了问题。"她快速删除短信,指甲在屏幕上敲出急促的声响,"肯定是有人恶意举报他的课题,我得让我爸的秘书联系教育部......"
丽杰叹了口气:"晴晴,或许该首面现实......"
"丽杰姐这话说的,"苏晴把手机塞进假香奈儿包,拉链卡住内衬半天,好不容易拉上后故作轻松道,"真正的强者从不在意外界的小风波。等他解决完这些琐事,我们还要去日内瓦参加学术峰会呢。"她站起身时,优衣库衬衫下摆歪在一边,却浑然不觉。
王姐心疼地拉过苏晴的手:"不管怎么样,咱们小苏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好对象?明天我再给你介绍几个!"李老师也跟着附和:"对!我那珠宝设计师的朋友,家里还是开矿的......"
尚晴突然拍手道:"要不我们搞个联谊活动?就以教研室的名义,把苏苏的择偶标准列出来,保证全城优质男青年都来报名!"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众人响应,陈强己经开始联系其他学校,齐俊帮忙起草活动文案,连张明都小声说可以负责场地布置。
苏晴看着热闹的众人,眼眶突然发热。她分不清这份感动是因为大家的关心,还是庆幸谎言暂时有了新的伪装。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她贴在玻璃上的假香奈儿贴纸,而她己经开始构思下一个故事——关于她和"未婚夫"如何携手解决学术危机,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
当办公室重新恢复喧闹,苏晴又变回了那个自信张扬的苏老师。她一边翻看着众人推荐的相亲对象资料,一边笑着调侃:"你们这是要把我嫁出去啊?不过说真的,我爸说了,女婿必须得通过他的三轮面试......"在众人的笑声中,她悄悄把那条未发送的消息——【需要我帮忙吗?】——从备忘录里删除,换上了更符合"豪门千金"身份的措辞。毕竟,在这场精心编织的梦里,她既是唯一的编剧,也是最忠实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