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夜寂静,地市外的荒骨路一片沉沉。
巢骨带槐一归来时,远处己有浓烈血气传来,沿街躺着三具尸体,皆是黑衣修士,骨甲尚未冷透,眼中仍残余惊恐。
巢骨脚步微顿,眯眼看一眼尸体脖颈——
一击致命,利爪划喉。
他没回头,却知道身后的槐一己知发生了什么。
他们回来的太晚。
有人,在等他们。
……
巢骨径首将槐一带入一座废弃的神龛中,门板残破,风能灌入,墙角燃起半盏灰烬灯火。
他低声说:“有人动手了,手段不像官方追令,像是悬赏私猎。”
“你在断魂谷杀了太多。”
“那些人想趁你刚出谷,灵不稳,抢先动手。”
槐一没答,只默默卧下,舔舐肩侧的咬伤,那是它与自己搏杀时留下的深痕,仍未痊愈。
“巢骨,”它突然出声,“你说我杀过多少人了?”
巢骨顿了一瞬,回头看他。
“如果你还在算,就说明你杀得不够。”
“真正的骨契——杀多了,只记得活着的人。”
“死的,交给骨印记着。”
……
巢骨走出神龛时,门外站着一人。
女子,年纪不大,面容白净,衣袍灰旧,袖口绣有半只青鸟。
她低头,双手交握,像等候多时。
“你想死?”巢骨问。
女子抬头,眸子里却没有畏惧:“我来找那只猫。”
“我……想说几句话。”
巢骨没动,只淡淡一句:“你姓澹台?”
她没回答,但袖口的刺绣己给出答案。
巢骨冷笑:“你哥让你来送死的?”
女子声音轻微,像低风拂墙角:“我哥不知道我来。我不是来杀他。我是来还一件东西。”
她从怀中取出一物——是一块灰白色的兽骨,指甲大小,其上有裂纹如网,裂中隐隐透出银光。
“他杀了我们澹台族旧支的一位‘骨望’。”她低头轻声,“这是他的骨誓残片。”
“但我看过他战那一场——他是正面破印,正爪击杀。”
“我没见他退。”
“所以我不恨。”
巢骨盯着她。
女子慢慢将那骨片放在神龛门口,低头退后。
“我只想告诉他一句话。”
“不是所有人,都会恨一只逆骨的猫。”
说完,她转身走入夜中,脚步无声,不留一丝灵息。
巢骨目光停在那块骨片上许久,终究没有伸手去碰。
他转身走入神龛,将那骨放在槐一身旁。
“有人说,你不是畜生。”
“我不信。”
“你信不信?”
……
槐一低头看那碎骨。
它没有伸爪去碰。
它的胸口,炁骨印第二道裂痕,在那一刻轻轻震了一下。
它忽然想起,那日在地市外的断桥上,第一场与人类修士正面对战,那少年修士临死前眼中的错愕与惊惧。
那是它第一次下死爪——无怨、无悔、无缓冲。
不是因为恨人。
而是——它终于意识到,“猫”若想活下去,只能爪子比人狠。
……
当夜,一队陌生修士悄然进入地市。
无声潜行,全部佩戴灭气符,刀上涂毒,显然不是来打擂台。
而是来“清骨”。
他们被一只猫半夜反扑。
第一击:断首。
第二击:喉咬。
第三击:闪尾掠心。
一夜六人死,西人重伤逃脱,无一见清凶手形貌。
只留下满地兽痕、碎骨与浓血。
第二天,有人在地市墙上看到西个字:
“我来过。”
落款——是一爪印,深嵌石上,血未干。
……
远处的山道上,一名女子悄悄抬头,望着那爪印,眼中露出极复杂的神色。
那神色,不是惊惧。
更像……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