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民间贡样展在南市百工坊开幕。
这是“百愿试点”落地后的第一次公开施样,由听潮斋联合三坊主推,七十二纹,采民意七成、官意三成,以“旧纹改造”搭“民意新构”,标志贡样制度开启破局之门。
我、清书亲赴布展。
而展日当晨,清书却面色惨白地奔入后坊,递来画板残卷:
“昨夜‘七愿图’母稿,被人撕毁一半。”
我展开残卷,那是她夜以继日绘出的“七愿连心”系列稿,是展会主推样式——兼具制绣难度与民愿寓意,一旦缺席,将打乱全部节奏。
我瞬间明白,这不是失误,是破局之局内反扑。
“库房钥匙不外借,守夜之人未告警。”我咬牙。
“此中必有内应。”
清书嘴唇发白,却只是低声:“我再画一次。”
我却握住她的手:“你不是机器。”
她却苦笑:“我若不画,别人就说‘民愿样’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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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贡局上书房突传议程调整:
“贡样试点展,暂不列入下季贡议议名册,需三司联合审后再议。”
此举等于将“百愿试点”冻结。
我心中一凛,急遣魏成前往贡局求议,竟被拦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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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之时,风雪再起。
我正坐于前厅静思局势,院门忽开,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而入。
沈致远,身着便服,手持竹筒封卷,脚步沉稳。
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却见他将竹筒递来,只低声一句:
“贡局三司,己裂。”
我接过卷轴,一览之下,心跳骤然加速——
那是贡局内部联名密文,揭示“新设试点司”与“旧籍监”“评工司”三方权力争夺:
试点司意在改制、评工司欲控分发、旧籍监死守贡纹线——三方互相牵制,权力真空初显。
更可怕的是:
在贡局主监未决的情况下,三方皆有意拉拢“林家”入其下属局域,以争主导。
沈致远缓缓道:“你想守住林家,要么选边,要么做棋盘。”
我看他一眼,声音发紧:“你回来,是冒险。”
他淡淡道:“有人想送我出局,我偏回来,再动一次。”
他站起身来,低声补了一句:
“我替你挡一劫——你替我赢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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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祖母唤我至正厅。
她未多言,只递来一封尚未署名的议案:
《林氏家族请补名于贡局议名册,列第三主家席位,以便管理贡样事宜》
我看清那西字“第三主家”时,胸腔几乎震动。
贡局三主家之制,传承百年,今若林家得列,意味着:
林家,将真正成为贡局制度一环,执纹、定样、配利。
我抬头看她,祖母眸光不动:
“我不问你争不争,我只问你——守得住吗?”
我顿首低声:“若入其局,我必守得稳。”
她将议案重新收起,只说一句:
“那你,便是林家真正的‘主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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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暗夜之下,我与清书重排展样图稿,改原“七愿连心”为“七情共生”,转守为攻,绘百情百姓入纹意,辅以真愿文书,再联三坊刺首彻夜赶制。
春展第三日,林家展位复开。
清书再登台前,无一丝犹疑。
我知她此刻,己非彼时那个羞涩避光的次女,而是能共我并肩破局的,同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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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位人潮再涌,贡局三司代表皆至,祖母亦赴会观场。
我站在人海中央,看着沈致远远远站于街角,眼中如月霁初开。
风雪渐止,而棋局——
才刚刚开始转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