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辞给王老汉制定的“养肺计划”,细致到了每日的呼吸吐纳。
“老人家,每日清晨和睡前,您试着做几次深长的呼吸。”
“吸气时,想着把天地间的清气都吸进来;呼气时,把胸中的浊气慢慢吐出去。”
她还特意叮嘱王屠户:“大叔,让老人家心情舒畅些,少操心家里的事,也别总唉声叹气。”
“这病啊,三分靠治,七分靠养,心态放宽了,病就好得快。”
王老汉依着苏清辞的法子,头两天却不见好。
艾灸之后,身上是暖和了,可那咳嗽,反而比先前更猛烈,咳出来的痰也似乎更多了。
王屠户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脑门上全是汗。
“苏大夫,这……这是咋回事啊?俺爹咋咳得更厉害了?”
他看着老爹咳得满脸通红,差点就要抬脚去找隔壁张大夫“主持公道”。
这张大夫也没闲着。
听说王老汉“咳得更厉害了”,他差点没在回春堂门口放挂鞭炮庆祝。
他捋着山羊须,对着几个来抓药的街坊唾沫横飞:
“看见没?老夫说什么来着?”
“那黄毛丫头,根本就是瞎胡闹!”
“王老汉那是肺虚日久,她还敢用艾火去熏?那不是火上浇油,耗伤阴津吗?”
“简首是草菅人命!等着瞧吧,用不了几天,王老汉就得被她折腾得只剩半条命!”
张大夫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仿佛苏清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巫医。
苏清辞却依旧每日上门探视。
她看着王老汉咳出的痰色,又细细问了饮食起居。
“王大叔,您别急。这是‘排病反应’。”
“老人家体内寒湿痰浊积聚太久,如今阳气渐复,正气开始驱赶病邪,自然会有一番争斗。”
“咳出这些痰,反倒是好事,说明病邪在往外走。”
她又根据王老汉这两日的情况,微调了艾灸的时长和食疗方子里的药材用量。
比如,在黄芪党参粥里,稍稍加了一味陈皮,以助化痰。
出乎苏清辞意料的是,王老汉本人心态却出奇地好。
他咳是咳得厉害,但觉得苏清辞这姑娘说话温声细语,不像别的郎中那样板着脸训人。
艾灸的时候,身上暖烘烘的,挺舒服。
那药膳粥,味道也不错,他这两天胃口都开了些。
“苏……苏大夫,”王老汉喘着气,对苏清辞露出一丝笑容,“老婆子……信你。”
这简单的几个字,让苏清辞心中一暖。
苏清辞见王老汉精神尚可,便不仅仅关注他的身体。
她发现王老汉因久病缠身,眉宇间总带着一股化不开的郁气。
于是,在为他艾灸的间隙,苏清辞便会拣些京城里发生的趣闻轶事,或者讲些前世听来的养生小故事,逗他开心。
“老人家,您知道吗?咱们这心情啊,跟身体是相通的。心里痛快了,气血就顺畅,病邪自然就待不住了。”
这种“情志疗法”,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地改善着王老汉的精神状态。
他脸上的愁苦之色,竟也淡了几分。
街角茶楼二楼。
萧景琰(化名萧辰)手中的折扇轻轻敲着桌面。
他看着苏清辞每日不辞辛劳地往王家跑,面对街坊的议论和张大夫的诋毁,始终从容淡定。
这小医女,看似柔弱,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韧劲。
他眼底的光芒,又深了几分。
到了第西日头上,奇迹发生了。
王老汉那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真的开始减轻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猛咳,咳声变得沉稳了些。
咳出来的痰,也从原先浓稠的黄痰,渐渐变成了清稀的白痰。
到了第五日傍晚,王屠户喜滋滋地跑来告诉苏清辞,他爹昨晚竟睡了个安稳觉,半夜没怎么咳醒!
王老汉的精神头,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甚至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慢慢溜达几圈了。
王屠户这下是彻底服了。
他看着苏清辞,那眼神,简首像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苏神医!您真是神医啊!”
他粗着嗓子,恨不得给苏清辞磕一个。
先前那些说风凉话的街坊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嘿,还真让苏丫头给弄出点名堂来了?”
“王老汉那咳疾,可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张大夫都没辙呢!”
“看来这苏丫头,真有两把刷子!”
隔壁回春堂的张大夫,听着这些风声,表面上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哼,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罢了!”
可他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
他行医几十年,深知王老汉那种老寒咳有多难缠。
苏清辞那套“三分治,七分养”的歪理邪说,怎么就……就起效了呢?
难道自己以前那些引以为傲的汤药方子,真的……错了?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开始坐立不安,每日都竖着耳朵听王家那边的动静。
王老汉的病情能否持续好转,不仅关系到苏清辞的名声,更像一把锤子,一下下敲击着他固守了几十年的医学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