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正厅张灯结彩,八仙桌上摆满珍馐。老太爷端坐主位,难得地面带笑容。
"布庄这季利润翻了两番,当赏!"老太爷举起酒杯,目光扫过满座子孙,最后落在苏文兴身上,"文兴,这次做得不错。"
宁毅站在最末席,闻言挑了挑眉。身旁的丫鬟"不小心"把热汤洒在他衣襟上,周围顿时响起几声嗤笑。
"祖父谬赞了。"苏文兴起身,得意地瞥了眼宁毅,"孙儿不过是略施小计,让那周家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如何"灵机一动"想出流彩染的点子,如何"亲自"调试染缸配方。满座宾客连连称赞,没人看角落里的宁毅一眼。
苏檀儿坐在女眷首位,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敲打。她忽然开口:"账房呈上的数目似乎有出入?"
厅内一静。老太爷皱眉:"怎么说?"
"按流彩染的售价,利润该翻三倍才对。"苏檀儿目光如刀,剜向苏文兴,"少了的八百两银子,去哪了?"
苏文兴脸色一变:"堂妹这是何意?莫非怀疑我......"
"檀儿!"大夫人王氏厉声打断,"文兴是你兄长,岂会贪墨自家银子?定是账房算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宁毅——他这几日正协助核对账目。
宁毅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起身时"不慎"碰翻算盘。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他手忙脚乱地去捡,口中连声道歉。
"蠢货!"苏文兴趁机发作,"连个算盘都拿不稳,也配碰我苏家账本?"
老太爷失望地摇头:"罢了,明日让陈账房重算。"他转向苏文兴时又换上笑脸,"来,说说你下一步打算......"
宁毅低头退回末席,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方才算盘落地时,他己经调换了袖中的账目副本——真的那份现在正躺在他贴身的暗袋里。
宴席过半,管家突然匆匆进来,在老太爷耳边低语几句。老太爷脸色骤变,起身时甚至碰翻了酒杯。
"祖父?"苏檀儿关切道。
"无事。"老太爷强自镇定,"诸位继续,老夫去去就来。"他临走前深深看了眼宁毅,目光复杂难明。
宁毅垂眸饮酒,心中了然——薛师傅那边,应该己经得手了。
......
宴席散后,宁毅照例被安排去柴房"思过"。刚转过回廊,就被苏檀儿拽进假山后。
"你故意的。"她劈头就说,"那算盘是你故意打翻的。"
月光下,苏檀儿的眼睛亮得惊人。宁毅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合着一丝酒气。
"二小姐喝多了。"宁毅作势要扶,被她一把拍开。
"少装傻!"苏檀儿从袖中抽出一卷账册,"真的账本在哪?"
宁毅笑了:"你明知故问。"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苏檀儿突然伸手探入他衣襟。温软指尖触到胸膛的刹那,两人都是一僵。宁毅猛地扣住她手腕,却发现她手中多了一柄匕首。
"赏你的。"苏檀儿退后半步,声音有些不稳,"免得......免得你死得太早,坏我大事。"
匕首出鞘,寒光如水。刀身近柄处刻着小小的苏家族徽,刀鞘内侧果然有个隐蔽的暗格。
"多谢。"宁毅意味深长地掂了掂匕首,"正好用来开染缸的封蜡。"
苏檀儿瞪他一眼,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回头:"明日午时,我要看到完整的账目分析。"顿了顿,"......小心我大哥的人。"
宁毅目送她离去,指腹着匕首暗格。轻轻一按,弹出个油纸包——里面竟是一把钥匙和半张地契。地契上写着"清河别院",正是苏家在北郊的私产。
"有意思。"宁毅轻笑,"这是要金屋藏娇?"
他刚要把钥匙收好,忽然耳朵一动。假山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苏檀儿,这步子重得多。
宁毅瞬间吹灭灯笼,闪身躲进阴影。月光下,一个魁梧身影正向柴房摸去,腰间隐约闪着金属冷光。
"动作真快。"宁毅眯起眼睛。他才拿到真账本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人坐不住了。看来苏家这潭水,比他想的还浑。
......
柴房里,魁梧汉子正翻检草堆。忽然颈后一凉,匕首己经抵住他咽喉。
"找这个?"宁毅晃了晃账本。
汉子浑身绷紧,突然一个肘击向后撞去!宁毅侧头避开,匕首在对方肩上划出道血口。汉子吃痛,反手抽出一把短刀。
"周家的人?"宁毅试探道。
汉子不答,短刀首取宁毅心窝。宁毅刚要格挡,窗外突然射进一支弩箭,正中汉子咽喉!
"谁?"宁毅猛地扑向窗边,只看到一片衣角闪过——靛蓝色,苏家高级管事的服色。
汉子倒在血泊中,宁毅迅速搜身。除了几两碎银,就只有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个"北"字。
"果然。"宁毅收起铜牌,忽然发现汉子左手虎口有层厚茧——这是长期使用某种特定兵器留下的。他试着掰开死者手指,在掌心发现几点蓝色粉末。
"火器残渣......"宁毅心头一跳。这人是制作火器的工匠!周家居然在暗中研发火器?
窗外传来嘈杂声,宁毅迅速将尸体拖到柴堆后,自己则装作醉倒的样子瘫在门口。
"姑爷?姑爷!"小丫鬟提着灯笼跑来,见状惊呼,"你怎么睡在这儿?老太爷传你立刻去书房!"
宁毅"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了!"丫鬟急得跺脚,"老太爷发了好大的火,连大公子都挨了训!"
宁毅整了整衣冠,临走前看了眼柴堆。月光透过窗棂,正好照在死者腰间的玉佩上——那图案竟和他怀中的玉佩有七分相似。
......
老太爷书房灯火通明。宁毅进门时,苏檀儿正跪在地上,苏文兴则面色惨白地立在角落。
"跪下!"老太爷龙头杖重重顿地。
宁毅从容跪下,眼角余光扫到书桌上摊开的账本——正是他故意打翻算盘时调包的那本。
"这账目,你看过?"老太爷声音发颤。
宁毅老实点头:"看过。"
"看出什么了?"
"三个疑点。"宁毅竖起手指,"第一,茜草采购量与成品不符;第二,有七笔货款去向不明;第三......"他看了眼苏文兴,"账本被人改过三次,最后一次是昨晚。"
苏文兴腿一软,差点跪倒。
老太爷闭了闭眼:"檀儿,你去看看染坊的薛师傅忙完没有。"
苏檀儿担忧地看了眼宁毅,低头退下。房门刚关上,老太爷就一把揪住苏文兴的衣领:"孽障!你可知私卖军械是什么罪?!"
"祖父明鉴!"苏文兴在地,"孙儿只是......只是帮大哥筹些军饷......"
"放屁!"老太爷一杖打在苏文兴背上,"北辽使团上月才到金陵,今日兵部就收到密报,说边关出现了新式火器!"他颤抖着指向宁毅,"若非这赘婿看出账目问题,我苏家满门都要给你陪葬!"
宁毅低头作恭顺状,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北辽?军械?苏家竟牵扯到两国纷争中?
"滚去祠堂跪着!"老太爷踹开苏文兴,转向宁毅时神色复杂,"你......很好。明日开始,协助檀儿打理布庄。"
这是公开给宁毅放权了。苏文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待书房只剩二人,老太爷突然压低声音:"宁毅,你父亲......可曾提过'暴雨梨花'?"
宁毅心头剧震,面上却不显:"家父只教过些粗浅医术。"
老太爷深深看他一眼,从暗格取出一封信:"明日卯时,送去清河别院。"他顿了顿,"檀儿会接应你。"
宁毅接过信,触手微沉——里面分明还包着个硬物。他刚要走,老太爷又叫住他:
"小心周家。"老人眼中精光闪烁,"尤其是......那个新来的账房先生。"
......
回到柴房,尸体己经不见了,连血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宁毅点亮油灯,拆开信封——里面除了一纸密函,还有半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神机"二字。
密函只有寥寥数语:"北辽所求,非绢非茶,乃二十年前旧物。薛己备'梨花',待君令。"
宁毅着令牌,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他推开窗,薛师傅满是皱纹的脸出现在月光下。
"少主。"老人声音发颤,"老奴刚收到消息,北辽派来的密探己经混入周家。"他递过一个小木匣,"这是按照您给的图纸做的。"
宁毅打开木匣,里面是六枚精致的铜管,每根都刻着细密纹路——正是他根据系统奖励的机关术设计的袖箭。
"周家三日后品茗会。"薛师傅低声道,"他们要在那时对苏家发难。"
宁毅将袖箭装入苏檀儿给的匕首暗格,严丝合缝。这把看似普通的匕首,现在己是能连发六箭的致命武器。
"薛叔。"宁毅突然问,"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人浑身一震,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哨声。他脸色大变:"是漕帮的暗号!有人闯府!"
宁毅吹灭油灯,从窗缝看到几个黑影正翻过西墙。为首之人身形瘦削,腰间配剑的样式赫然是——
"北辽骑兵剑。"薛师傅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怎么敢......"
宁毅握紧改造过的匕首,脑海中系统文字突然浮现:
【触发紧急任务:击退夜袭者】
【奖励:中级机关术】
【警告:敌方携带火器】
月光被乌云遮蔽,整个苏府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宁毅手中的匕首,泛着幽幽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