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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那条“代为竞拍”的信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晚心里漾开微澜。她看着屏幕上“娘娘若有兴趣”几个字，指尖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简洁的「可。有劳顾总。」外加一句关于米油的“家母甚安”。
放下手机，书桌上那枚冰凉的“丙”字令牌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历史的钩沉固然重要，但眼下，林氏集团这艘大船，更需要她和明薇掌稳舵，乘风破浪。
“姐！救命啊！” 苏明薇人未到声先至，抱着一沓文件风风火火地撞开书房门，脸上是混合着兴奋与抓狂的表情，“法国佬太龟毛了！Sophie那边发来反馈，说咱们‘秘钥’系列样品的‘榫卯腰带扣’，开合手感不够‘丝滑如德芙’！还有激光雕刻的符号暗纹，在强光下反光不够‘内敛高级’！要求我们一周内优化！否则首批订单要缩水！”
她把文件拍在林晚桌上，上面密密麻麻的法文标注和设计图红圈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晚拿起一件样品腰带扣，仔细感受了一下开合的阻尼感，又对着灯光看了看暗纹的反光效果。Sophie的要求虽然严苛，但并非无理取闹。顶级奢侈品市场，细节决定成败。
“榫卯结构的精密度和表面处理工艺还需要提升，找最好的精密金属加工厂合作。”林晚迅速判断，“激光雕刻的纹路，尝试调整激光功率和雕刻角度，或者…在表面覆盖一层极薄的哑光透明涂层。”
“己经在联系了！”苏明薇苦着脸，“但时间太紧！那几家顶尖代工厂排期都爆满！而且新工艺调试也需要时间！Sophie只给一周！”
林晚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桌上那枚“丙”字令牌。令牌上复杂的火焰纹路和“丙”字本身的精微结构，透着一股冷硬的精密感…她脑中灵光一闪！
“明薇，”林晚拿起令牌，指着上面的纹路，“你看这令牌的线条和结构，够不够‘内敛高级’？够不够‘历史精密感’？”
苏明薇凑近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姐！你是说…借鉴这令牌的纹路和结构，优化我们的设计？妙啊！这可比我们原来那个符号更神秘、更有历史厚重感！而且自带‘皇家秘器’的逼格！Sophie肯定买账！”
“没错。”林晚点头，“把令牌的高清扫描图发给设计部和代工厂，让他们立刻着手研究：第一，能否将令牌边缘的火焰纹路变形提炼，融入腰带扣的榫卯装饰；第二，令牌表面那种历经岁月、哑光内敛的质感，能否通过特殊氧化或涂层工艺复刻到金属件上；第三，‘丙’字本身的复杂结构，能否简化变形为新的激光暗纹元素。告诉他们，这是‘秘钥’系列的升级密码，必须啃下来！”
“遵命！我的灵感缪斯！”苏明薇原地满血复活，抓起令牌（被林晚拍开手，只给了扫描件）和文件就往外冲，“我这就去鞭策他们！保证让法国佬惊掉下巴！”
看着妹妹充满干劲的背影，林晚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历史与商业，在她手中碰撞出新的火花。这块“丙”字令牌，还未解开三百年前的秘密，倒先在商场上立了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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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国际拍卖行“瀚海”的VIP预展现场。
林晚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裤装，低调却不失气场。她是冲着那份可能存在的江宁织造府旧图残卷来的。顾珩比她早到一步，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正站在一幅西洋油画前，侧脸轮廓冷峻，引得周围几位名媛淑女频频侧目。
林晚刚走近，顾珩便若有所觉地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他微微颔首：“林小姐。” 语气公事公办，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只有两人能懂的暖意。
“顾总。”林晚也维持着疏离的社交礼仪，“目标拍品在哪个厅？”
“古籍文献厅，Lot 188。”顾珩自然地侧身，为她引路，高大的身影无形中隔开了拥挤的人流。他的靠近带来熟悉的雪松气息，让林晚的心跳漏了半拍。
两人并肩而行，虽无过多交流，却自有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气场。林晚能感觉到周围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她目不斜视，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古籍文献厅人相对少些，气氛也更沉静。目标拍品——一个标注着“Lot 188：清中后期江宁府城厢局部手绘残卷（疑）”的展柜前，己经站了几位藏家模样的人。泛黄的图纸残破不堪，边缘焦黑卷曲，只能勉强辨认出部分街道轮廓和建筑标记。
林晚俯身细看，试图在那些模糊的线条中找到“石舫”或“库房区”的痕迹。顾珩则站在她侧后方半步的位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图纸和周围环境，如同最警觉的守卫。
“啧啧，这品相…瀚海也好意思拿出来拍？”一个略带轻佻的男声响起。林晚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周慕白，上次慈善晚宴跟她抢账簿未遂的纨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伴。
周慕白摇着酒杯，晃到展柜前，故意撞了顾珩一下。顾珩纹丝不动，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周慕白被那眼神冻得一哆嗦，强撑着面子，把矛头转向林晚：“哟，林大小姐也对这破纸感兴趣？怎么，林氏要改行收破烂了？”
林晚首起身，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对顾珩道：“顾总，品相虽差，但关键区域尚存，可拍。”
顾珩点头：“明白。”
周慕白被无视，面子挂不住，阴阳怪气道：“顾总真是忠心护主啊！就是不知道林大小姐开多少‘安保费’，能请动顾总这样的…嗯…人才？” 他把“人才”两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顾珩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
林晚却忽然转头，看向周慕白，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清浅、却带着冰雪寒意的弧度：“周少看来对安保行业很感兴趣？不如改天，我让顾总派磐石最好的‘人才’，去给周少的座驾和…嗯…‘收藏室’，做个免费的安全评估？保证‘细致入微’，让周少安心。”
周慕白的脸瞬间白了！他那点见不得光的“收藏”，最怕被人查！他狠狠地瞪了林晚一眼，拉着女伴灰溜溜地走了。
顾珩看着林晚干脆利落怼人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娘娘威武。”
林晚：“……” 她耳根一热，瞪了顾珩一眼，转头专注看拍品目录，拒绝再交流。
拍卖开始。Lot 188起拍价不高，但品相太差，竞拍者寥寥。林晚示意顾珩举牌，轻松拿下。
“恭喜林小姐。”拍卖师落槌。
顾珩履行“侍卫”职责，准备去办理交割手续。
“等等，”林晚叫住他，目光扫过目录下一页，“下一件，Lot 189，那套清乾隆时期的‘竹报平安’剔红文具盒，也拍下来。”
顾珩挑眉，有些意外。这套文具盒虽然精美，但并非林晚的目标。
林晚神色自若：“明薇最近迷上收集老文具盒，拍下来给她做…嗯…加班慰问品。” 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看到那套文具盒上精致的雕刻，想起苏明薇被沈砚毒舌“香水污染环境”时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妹妹需要点“古董级”的安慰。
顾珩眼底笑意更深，从善如流：“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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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带着两份拍品回到公司时，苏明薇正顶着一头乱发，在样品室里跟设计师和工程师们“鏖战”。改良版的腰带扣样品堆了一桌子。
“姐！你回来得正好！快看！”苏明薇献宝似的举起一个最新打样的腰带扣。金属部件呈现出一种哑光深沉的青铜色，边缘提炼自令牌火焰纹路的装饰线条凌厉而神秘，开合间果然“丝滑如德芙”。更绝的是，在特定角度光线下，腰带扣表面会浮现出极其内敛、若隐若现的、由微缩“丙”字结构变形而来的暗纹！
“太棒了！”林晚由衷赞叹，“Sophie那边肯定满意！”
“必须的！”苏明薇得意地一扬下巴，随即看到林晚助理捧进来的两个锦盒，“咦？姐，你还去购物了？”
林晚打开那个装着“竹报平安”剔红文具盒的锦盒。鲜艳的朱漆，剔刻着精美的竹枝、喜鹊图案，寓意吉祥，工艺精湛，古色古香。
“哇！好漂亮！”苏明薇眼睛一亮，爱不释手地拿起一个笔筒把玩，“给我的？”
“嗯。加班辛苦，犒劳你的。”林晚微笑。
“姐！你最好啦！”苏明薇开心地抱住林晚的胳膊蹭了蹭，随即又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不过姐…我觉得我可能…不需要这个来安慰了！”
“哦？”林晚挑眉。
苏明薇脸上飞起两朵可疑的红云，眼神亮晶晶的：“你还记得那个毒舌冰山沈砚吧？他刚给我打电话了！”
林晚有些意外：“为了令牌的事？”
“不是！”苏明薇摆手，脸上的兴奋藏不住，“是关于‘秘钥’系列！他说在业内新闻上看到我们发布会和法国订单的消息了！然后…重点来了！”她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沈砚那清冷无波的语调：“‘苏总监，贵公司‘榫卯腰带扣’的金属表面处理工艺，存在微观应力分布不均的问题，长期使用可能导致细微形变，影响开合精度。’”
林晚：“……” 这确实像沈砚会说的话，专业且…煞风景。
“然后呢？”她问。
“然后我就虚心请教啊！”苏明薇眼睛亮得像小灯泡，“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详细地给我解释了应力分布的原理！还给出了改进建议！虽然还是一堆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但！态度居然没那么冻人了！最后还说…如果我们需要，他可以提供一些特殊合金材料的热处理参数参考！姐！他主动帮忙！”苏明薇激动地晃着林晚的胳膊，“你说…他是不是被我的专业精神（死缠烂打）打动了？还是…终于发现本小姐的魅力了？”
林晚看着妹妹春心萌动的样子，忍俊不禁。看来那套文具盒暂时用不上了。她拿起一块早上让厨房新做的莲蓉如意酥，塞进苏明薇嘴里：“先别想那么多。把沈老师给的建议落实了，把法国订单做到完美，比什么都强。至于魅力…”她促狭地眨眨眼，“或许你可以送他几块‘如意酥’尝尝？”
苏明薇被点心塞得鼓着腮帮子，闻言眼睛更亮了：“有道理！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虽然他是冰山，但总得吃饭吧？姐！再给我几块！我这就去他工作室‘学术交流’兼‘投喂’！”
看着苏明薇抱着点心盒，像只快乐的小鹿般冲出去，林晚笑着摇摇头。妹妹的感情线，似乎比江宁旧图的线索进展更快？她拿起另一块如意酥，轻轻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手机震动，是顾珩的信息：
「江宁旧图残卷交割完毕，己送磐石初步扫描存档。娘娘何时方便‘御览’？」
林晚看着“御览”二字，再想想苏明薇奔向沈砚工作室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盘交织着历史、商业、生活和…些许暧昧的棋局，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她慢悠悠地回复：
「顾侍卫效率甚高。明日午后，‘御书房’见。」
嗯，“御书房”…这个回击，应该够分量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