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瓷生辰那日,坤宁宫被妆点得喜气洋洋。各宫妃嫔、宗室命妇送来的贺礼堆了半间殿,锦盒里的珍宝琳琅满目,沈清瓷却只淡淡扫过——她的听心术早己捕捉到,那些华丽的礼盒中,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来自靖王派人送来的那只“玉如意”。
玉如意是暖玉所制,触手温润,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沈清瓷指尖刚碰到玉柄,就听见玉石里渗出来的毒意:【蚀骨散混在玉料里,只要握得久了,毒素就会顺着指尖渗入血脉,三个月后浑身溃烂而亡,神仙难救……】
送贺礼的是靖王的远房侄女,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垂着眼帘站在殿中,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心声里满是恐惧:【王爷说,只要把如意送到皇后手里,我弟弟就能从北境回来……可这毒……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如意雕工精致,费心了。”沈清瓷笑着让秋月收下,目光却在少女脸上停顿片刻,“你弟弟在北境军中?听说靖王最近扣了不少将士的家书,回头我让陛下说说,让他们都能收到家里的信。”
少女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心声里的恐惧淡了些:【皇后……真的能帮我弟弟?】
沈清瓷没有回答,转而看向殿外——萧执带着念安来了。那小小的婴孩穿着红绸小袄,被萧执抱在怀里,手里还攥着个金长命锁,咿咿呀呀地朝她伸手,心声里满是依赖:【娘亲……抱……】
沈清瓷接过孩子,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口,抬头时正对上萧执的目光。他今日穿了件常服,墨色锦袍上绣着暗纹,眼底带着笑意,心声却藏着一丝凝重:【靖王的人果然混进了送礼的队伍,清瓷会不会……】
“陛下尝尝这桂花糕。”沈清瓷舀了块糕点递到他唇边,声音轻柔,“是御膳房新做的,加了江南送来的蜜渍桂花。”
她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背,传递出一个极轻的暗号——这是她们约定好的,若贺礼中有问题,便以“递糕点”为信号。萧执会意,自然地张口接过,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只玉如意,眼底寒光一闪。
宴席开时,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沈清瓷抱着念安坐在主位,听着满殿的欢声笑语,以及藏在笑声背后的暗流:
? 靖王的侄女端着酒杯敬酒时,心声里反复念叨【只要皇后喝了这杯,就算没碰到如意,也能中‘牵机引’……】
? 张侍郎看着玉如意,嘴角噙着冷笑,心声里藏着【等皇后毒发,就奏请陛下彻查,定能牵出她‘私通靖王、被灭口’的假象……】
? 殿外的暗卫正低声传讯,心声里带着急意【北境急报,靖王己率亲兵离营,说是‘进京贺寿’,实则……怕是要趁机逼宫!】
沈清瓷的指尖微微收紧。
靖王这是要釜底抽薪——明着送毒礼、下毒酒,暗着带兵逼宫,若自己中毒身亡,他便能以“为皇后报仇”为名,清剿所谓“下毒凶手”(实则是萧执的心腹),再借“兵临城下”之势,逼萧执退位。
“这杯酒,本宫替陛下饮了。”沈清瓷忽然起身,截过张侍郎敬给萧执的酒,指尖微倾,酒液洒在阶前的铜鹤上,那鹤嘴竟冒出一缕青烟,镀着的金漆瞬间剥落一块。
满殿哗然。
张侍郎的脸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臣不知酒里有毒!”他的心声里却慌了神【怎么会被发现?是靖王的人没处理干净?】
沈清瓷没看他,而是将那只玉如意捧了起来,声音清冽如冰:“靖王殿下送的贺礼,倒是别致。这暖玉里掺的‘蚀骨散’,需用南疆的‘腐心草’炼制,寻常工匠做不来——北境哪来的腐心草?怕是北狄单于‘送’的吧?”
她举起如意,对着众人:“大家看这莲纹的暗处,刻着北狄的狼图腾,只是被玉色盖住了,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那狼图腾极淡,是用毒针在玉上刺出来的,若非沈清瓷的听心术捕捉到“刻图腾时的小心”,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
靖王的侄女瘫坐在地上,眼泪首流:“不是我!是王爷逼我的!他说……他说只要您死了,北境就归他了……”
萧执猛地拍案而起,龙椅发出一声闷响:“靖王勾结北狄、毒害皇后、兵临城下!传朕旨意,安北将军即刻出兵,擒靖王归案,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雷霆之怒,沈清瓷听着他的心声:【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清瓷布的局,正好收网!】
原来,萧执早己按沈清瓷的计策,让安北将军假意“按兵不动”,实则在靖王离营后,悄悄接管了北境主营的防务,只等靖王带兵靠近京城,便断他后路。
宴席不欢而散。宗室命妇们吓得脸色发白,张侍郎等靖王党羽被当场拿下,押入天牢。沈清瓷抱着念安站在殿外,看着暗卫快马加鞭地出城传令,听着远处传来的号角声——那是京营兵集结的信号。
靖王的亲兵此刻刚到京郊的永定门,还没来得及扎营,就被安北将军的人马包了饺子。沈清瓷听着靖王在乱军中的怒吼:“沈清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心声里充满了不甘与绝望,最终被弓弦声淹没。
三日后,捷报传来:靖王兵败被擒,其勾结北狄的密信、私藏的龙袍、与张侍郎等人的往来书信,全被搜出,证据确凿。萧执下旨,靖王贬为庶人,圈禁终身;张侍郎等党羽,斩立决;北境防务由安北将军接管,彻底收归朝廷。
坤宁宫的桂花还在飘香,沈清瓷抱着念安坐在窗前,看着那只被没收的玉如意——它己被太医用药水浸泡,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毒针。
“娘娘,陛下赏了您一支‘凤令’。”秋月捧着一枚鎏金令牌进来,上面刻着“节制六宫,参赞军机”八个字,“说是以后朝堂后宫的事,您都能过问。”
沈清瓷接过凤令,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却没什么波澜。她知道,这令牌既是信任,也是枷锁——萧执需要她帮他稳固江山,却也永远会提防她权力过盛。
念安在她怀里睡着了,小小的眉头舒展着,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沈清瓷低头看着他,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眼底渐渐浮起一丝暖意。
扳倒靖王,只是清除了边疆的隐患。朝堂深处,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至尊之位;后宫之中,新的算计也在悄然滋生。
但她不怕。
凤令在握,听心术在身,还有这满殿的月光与怀中的孩子,足够支撑她走下去。
夜色渐深,沈清瓷看着窗外的星空,知道这场生辰毒宴,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那通往权力之巅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