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辐射密档】
法租界的秋雨裹着湿冷的雾气,压得汇丰银行的黄铜招牌泛出青黑。沈烬站在金库厚重的铅门前,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表面,那里还残留着昨夜辐射清障队留下的白垩标记。她左臂的灼痛像被浸了冰水的铁丝勒着,绷带下渗出的蓝紫色组织液,在靛蓝罩衫上洇出细小的光斑——那是镭盐与菌囊毒素共生的印记。
周砚白从怀中摸出黄铜钥匙,齿纹与锁孔咬合时发出细碎的声响。“C区713号柜,你父亲民国十二年存的,”他压低声音,怀表链上的断齿算盘珠轻轻碰撞,“当年广慈医院爆炸后,这笔‘保管费’就断了,像故意留着等我们来取。”
铅门缓缓开启的刹那,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与旧书的气味涌出来。沈烬腰间的盖革计数器突然急促地“咔嗒”作响,她下意识按住铅盒里的镭盐灯,灯体透过皮革传来微弱的震颤——保险柜表面蒙着一层细密的放射性尘埃,在应急灯下发着磷光,像撒了把碎星。
【锁孔里的机关】
周砚白蹲下身,从工具包取出一套黄铜开锁器。这是他托“算盘小组”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德国玩意儿,铜片在锁孔里轻轻拨动,发出类似虫噬的细碎声响。“克虏伯的老锁,芯子里有反旋机关,”他额角渗出细汗,指尖的蓝紫色灼痕在接触锁体时微微发亮,“但孟三爷的人动过手脚——你看锁孔边缘的菌丝。”
沈烬凑近一看,锁孔内侧竟攀着几缕红伞白杆的菌丝,伞盖沾着的荧光粉末在暗处闪烁。她立刻旋亮镭盐灯,幽蓝光束下,菌丝突然扭动起来,在铜质锁芯上拼出残缺的“丙寅”二字——青帮库规的危险品标记。
“是鹅膏菌的孢子,”她声音发紧,“遇金属就会激活,一旦频率不对……”话音未落,周砚白猛地将断齿算盘珠按在锁孔上。珠子与铜片碰撞的瞬间,菌丝突然蜷缩成球,发出细微的爆裂声,一股苦杏仁味的青烟袅袅升起。
“咔嗒”一声,保险柜门开了。
【百目胚胎】
柜内铺着暗红色绒布,中央躺着个巴掌大的铅皮木箱,箱盖刻着双鱼衔尾的浮雕,鱼眼处嵌着两粒绿豆大的镭盐晶体,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绿光。周砚白用镊子掀开箱盖,十二支玻璃试管整齐排列,每支管里都浮着个米粒大小的半透明菌囊,囊壁上隐约可见人脸轮廓的搏动光影。
“这就是‘百目壶’的底子,”周砚白的声音带着寒意,“孟三爷皮下的菌囊,源头就在这儿。”他拿起一支试管对着光,菌囊突然剧烈收缩,囊壁映出模糊的街景——霞飞路的梧桐、石库门的门环,最后定格在一个下水道井盖的花纹上。
沈烬左臂的灼痛骤然加剧,她疼得弯下腰,却看见试管里的菌囊正随着她的呼吸同步搏动。“它们在感应我的神经束,”她咬着牙说,“这是活的地图,标记着菌母培养舱的位置!”
【朝阳残卷】
绒布一角露出半截油布,沈烬小心翼翼地展开,泛黄的纸页上是父亲熟悉的钢笔字,墨迹因辐射变得有些发脆:“实验日志三十七:氡气养菌,镭盐显影,百目能记死者影……倭人欲以沪为皿,育此怪物,需以22.7周波破之。”
“22.7周波……”周砚白拿起断齿算盘珠,放在纸上比对,珠子内侧的刻痕竟与字迹的笔锋完全吻合,“这是朝阳计划的关键频率!我父亲当年常说,差半格就是阎王的地界。”
纸页最后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倒十字架中心嵌着算盘珠,旁边用红笔写着“阴金为钥,灯珠共生”。沈烬突然想起怡和废墟中看到的少年影像,周砚白十五岁时在格致书院调试的发报机,线圈频率刻度上赫然标着“22.7”。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她指尖抚过父亲的签名,纸页边缘的焦痕突然在镭灯下显影出一行小字,“1923.10.17,广慈医院地下室,氡气罐编号柒。”
【死亡坐标】
金库外传来巡捕的皮鞋声,周砚白迅速将文件和铅皮箱塞进铅衬背包。两人冲出汇丰银行时,外滩的霓虹灯正次第亮起,海关大楼的钟楼敲了八下,钟声在雨雾中散成模糊的颤音。
“菌母培养舱在霞飞路下水道,”周砚白指着远处法租界的方向,那里的霓虹灯群突然诡异地闪烁起来,“我让‘算盘小组’动了手脚,用灯光拼出管道走向。”
沈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霓虹灯管明灭的节奏竟与她左臂神经束的搏动完全同步。蓝紫色的光斑在雨幕中跳跃,勾勒出一张无形的网,网的中心正是那口刻着花纹的下水道井盖。
“22.7,”她握紧铅盒里的镭盐灯,灯体传来温暖的震颤,“父亲说的灯珠共生,就是我们俩。”
周砚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断齿算盘珠与她绷带下的灼痕相触,两股幽蓝的微光交融在一起。“记住这个频率,”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差一丝,我们就会变成和张启明一样的‘灯盏’。”
雨还在下,霓虹的光晕在积水里碎成一片。沈烬望着左臂绷带下跳动的蓝紫色纹路,突然明白父亲留下的不是秘密,而是一场早己注定的决战。铅皮箱里的菌囊在背包里轻轻搏动,像在倒计时,也像在指引方向——通往霞飞路下水道的黑暗深处,那里藏着1923年的真相,也藏着终结这场噩梦的唯一钥匙。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周砚白走进雨幕。左臂的灼痛仍在蔓延,但此刻却像一种警醒,提醒她每一步都要踩准频率,不能有丝毫偏差。因为她和周砚白,早己是彼此的灯芯,唯有共生共振,才能烧穿这用科学与罪恶编织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