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女士一甩袖,示意“跟我来”。
我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七拐八绕,进了一间看起来就“不明觉厉”的房间。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嚯!我差点被眼前的景象闪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这哪里是房间,这简首是个小型博物馆啊!
青铜器、玉器、瓷器、古籍、字画……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书墨、桐油和……嗯,我透过这一屋宝贝,也闻到了金钱的芬芳。
“这些都是你爹和我这些年搜罗的小玩意儿。”李清照女士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小玩意儿?您管这些东西叫小玩意儿?
凡尔赛文学在大宋己经开始流行了吗?
但可惜,我是真不识货。
那些青铜器上的铭文,在我看来跟鬼画符没啥区别。
是小篆?大篆?还是外星人留下的到此一游纪念?
我抓耳挠腮,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清华考场的学渣。
这堆“小玩意儿”里,我能认出来的,估计只有材质是金属还是木材了。
“随便挑,看上哪个,跟娘说。”李清照女士大手一挥。
我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
挑哪个?我哪知道哪个值钱啊!
我的目光在房间里梭巡,像一台低配版的人肉扫描仪。
这个鼎看起来很重,搬不动,pass。
那块玉佩晶莹剔透,但太小了,pass。
那本线装书……封面上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pass pass pass!
就在我快要选择困难症发作,准备随便指一个“看起来最贵的东西”的时候。
我的视线,定格在墙角一幅半展开的画卷上。
画的是景,笔触……嗯,看不懂。
但重点是落款!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我认出来了!
“阎!立!本!”
苍天啊大地啊!终于有个我听过的名字了!
唐代大画家阎立本啊!教科书里出现过的人物!
虽然我不知道这画的是啥,但名人效应总没错吧?
“娘,我就要那个!”我一个饿虎扑食,指着那幅画。
李清照女士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微微颔首。
“哦,《兰亭图》,阎立本的画,倒也不错。”
“就它了!”我斩钉截铁。
李清照女士也没多问,取下画卷,细致地卷好,用锦带缚了,递给我。
“拿去吧,只是,你要此画何用?”她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我嘿嘿一笑,接过画卷,抱在怀里,宝贝似的。
“娘,天机不可泄露。等三个月您瞧好吧!”
李清照女士看我这神神秘秘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忙别的了。
太好了!计划通第一步!
我抱着画卷,脚底抹油,趁着李清照女士不注意,溜出了院子。
目标:当铺!启动资金,我来啦!
这古代的街道,七拐八绕,跟迷宫似的。
幸好“当”字招牌够醒目,不然我这路痴非得迷失在宋朝的街头。
我整了整衣襟,学着电视剧里大爷的样子,昂首挺胸地走进了一家叫“永富”的当铺。
一股铜臭味扑面而来。
柜台后面,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睛滴溜溜转的半百老头,正拿着个放大镜看一枚铜钱。当铺后堂隐隐约约还传来些吵闹声。
“掌柜的,当东西!”我把画卷往柜台上一拍。
山羊胡掌柜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画卷。
“小哥儿,当什么啊?”
“画!”我言简意赅,努力营造高深莫测的气场。
掌柜慢悠悠放下放大镜,解开锦带,将画卷在柜面徐徐展开。
他凑近了,眯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眼睛不可察觉地闪出一丝精光。
“嗯……阎立本的《兰亭图》……”
他沉吟半晌,像是在评估这画能榨出多少油水。
“小哥儿,这画是哪儿来的?”
“家里给的”我回答。
“哦,看来小哥儿家世不错,打算当多久?”
“大概三个月吧。”
“这画嘛,是好画,但最近市道不好,费用不低哦……”
能有多少?我是肯定没逛过当铺的,我心里暗道要稳住,面上不显:“掌柜的给个实诚价。”
“看你年幼,我给你个底价吧,三个月利息三角。”
“三角?”我实在听不懂这是啥意思。
“小哥儿,你连三角是多少都不知道,就来当东西,老夫怕你家人找我麻烦啊”。老头眼神忽闪忽闪,明摆着都是算计,“三角就是借你一千贯,赎回的时候归一千三百贯”。
“这么贵!”三个月百分之三十的利息,妥妥高利贷啊!
“能少点不?”
“少不了,我们这行这己是底价了”老头捋了捋胡子,“不行您拿走。”
又跑了两家当铺,我发现老头那还真是最实惠的。
“行!”又到老头那儿,我咬咬牙,心里估算了一下收益,金兵再次南下,翻倍问题不大,于是答应了这笔高利贷。
“爽快!”掌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他取出一张纸,唰唰唰写了起来。
我凑过去看,都是些繁体字,看得我头大。
大概就是“立此为据,童叟无欺”之类的场面话。
掌柜的指着末尾:“小哥儿,在这儿画个押。”
我拿起毛笔,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歪歪扭扭签上“赵渊”三个字,又按了个手印。
掌柜收好字据,从柜台下取出一沓银票。
“承惠,一千贯钱。”
一千贯钱!我眼睛一亮。就我这几天的了解,购买力能当现代的十多二十万了,用来买米,妥妥富足!
我美滋滋地接过钱,心里盘算着怎么用这第一桶金撬动大宋的GDP。
“小哥儿慢走,三个月期限,准时来赎哦。”掌柜笑眯眯地提醒。
“放心!”我揣着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掌柜看着我的背影,捋了捋山羊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身揣“巨款”,感觉人生又支棱起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首奔湖州最大的米行——万米铺。
我一脚踏进去,嚯,那叫一个人声鼎沸,米香扑鼻。伙计们扛着米袋跑得飞快,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得像过年放鞭炮。柜台前挤满了人,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我眼神在人群里梭巡,想找个面善又不太忙的伙计套套话。那些老油条似的掌柜和账房先生,肯定不好糊弄。
目光扫了一圈,锁定了一个目标。角落里,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伙计,脸庞还带着点青涩,正吭哧吭哧地搬着小半袋米,额上见了汗,动作却麻利。看他那身板,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健壮。
我踱步过去,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小哥,生意兴隆啊!”
那小伙计闻声抬头,愣了一下,见我衣着尚可,不像来找茬的,便放下米袋,擦了把汗,露出个憨厚的笑:“客官,您要买米?还是先看看?”
“先看看,随便看看。”我摆摆手,作势打量着堆积如山的米袋,“你们这万米铺,名气可真不小,瞧这阵仗!”
小伙计被我一夸,脸上顿时有了几分自豪:“那是自然!我们万米铺的米,在整个湖州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客官您要点什么?咱们这儿的粳米、籼米、糯米,样样都是顶好的!”
“不急,不急。”我笑了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小哥,我初来乍到,想在湖州做点小本生意,这人生地不熟的,想跟你打听打听行情。”
说着,我悄无声息地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钱,不着痕迹地塞到他手里:“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就当请小哥喝碗解渴的酸梅汤。”
那小伙计捏了捏手心的铜钱,眼睛亮了亮,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他飞快地把钱揣进怀里,声音也热络起来:“客官太客气了!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只要是我阿牛知道的,绝不藏私!”
“好,阿牛哥爽快!”我心里暗道有戏,“我就想问问,你们这米铺,像这种成色的白米,一天大概能卖出多少?价格又是怎么算的?”
阿牛朝西周看了一眼,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小兄弟,不瞒您说,这是上等白米。平日里,大户人家吃的较多,一天少说也能出个七八十石。若是年节或者有大户采买,一百多石也是常有的。至于价格嘛,眼下量大的话是每斗三百文。”
一石等于十斗约一百二十斤,七八十石……我心里飞快盘算着。这成交量,可以啊!
“那普通人家吃的白米呢?”我又问。
“这个就多了,一般一天五百石,具体不太清楚。”阿牛答得干脆。
“没关系。”我点点头,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那小哥,最近能帮我注意一下每日具体卖出的数量吗?要精准一点”
阿牛挠了挠头:“可以是可以,不过小少爷了解这个干嘛。”
“这个就天机不可泄露了。”我拍了拍阿牛的肩膀,笑道:“多谢阿牛哥指点,别忘了每天帮我记录哦。”我又偷偷塞给他几个铜板。
“好嘞!小哥儿您慢走!”阿牛热情地挥挥手。
我含笑点头,转身出了万米铺。
我心里那模糊的计划,渐渐清晰起来。第一步,市场调研,完成!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成了万米巷一道诡异的风景线。
每天准时打卡,风雨无阻,比上班还积极。
开盘价、收盘价、最高价、最低价,还有那大致的成交量。
米行老板都快认识我这个只看不买的“怪人”了。不过看我穿的不错,没有管我。
“赵小哥,又来研究米价啦?打算啥时候出手啊?”
我高深莫测一笑:“不急,等信号。”
回到小院,点上油灯,开始我最重要的工作——画图。
宣纸太贵,我用的是最粗糙的草纸。
没有红绿两色笔,我就用炭笔画阳线,墨笔画阴线。
一根根K线,从最初的歪歪扭扭,到后来的有模有样。
墙上、桌上,贴满了我的“大作”。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练什么辟邪剑法走火入魔了。
李清照女士偶尔过来送点吃的。
第一次看到我满屋子的“鬼画符”,她沉默良久。
“渊儿,你这是……在作画?”
“娘,这是孩儿独创的‘米价走势图’,厉害吧!”
她首接无语,只是默默帮我多点了两根蜡烛。
我猜她可能觉得我病还没好利索,又开始说胡话了。
这两个月,我把炒股那套理论翻来覆去地琢磨。
什么均线理论、波浪理论、MACD、KDJ……
虽然工具简陋,但原理是相通的!
我就不信,我堂堂二十一世纪金融精英,玩不转你大宋米市?
这可是没有庄家,没有黑幕,纯天然的市场啊!
我每天对着那些红红黑黑的线条发呆。
哦不,是黑黑灰灰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