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姐姐的赶海日记

第5章蟹壳上的黄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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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90年代姐姐的赶海日记
作者:
孤单的木木
本章字数:
5504
更新时间:
2025-07-08

林晚的胶靴踩过青石板时,木栅栏门“吱呀”一声被风推开。

她隔着竹篓都能听见堂屋里藤椅的轻响——奶奶总爱坐在门槛边,等她带着海腥气回来。

“阿晚?”那声唤带着点哑,却比往日常常的咳嗽清亮许多。

林晚脚步一快,竹篓撞在门框上“咚”地闷响,惊得篓里的蟹钳“咔”地夹了一下竹篾。

堂屋里,奶奶林秀莲正扶着藤椅扶手要起身,银白的头发被晨雾沾得微卷,搭在蓝布衫的肩头。

她手里还攥着半块揉皱的帕子,指节泛着病态的白,却比昨天少了几分青灰。

林晚快步上前按住她的手:“奶奶别动,我刚洗过手。”说着蹲下来,用沾了海腥的指腹碰了碰奶奶的手背——比早晨出门时暖乎些了。

“今天收成不错吧?”奶奶的眼睛弯成两弯月牙,盯着竹篓里乱动的蟹,喉间却还是溢出一声轻咳。

林晚心口一紧,伸手替她顺背,摸到肩胛骨硌着布衫的轮廓,像块没长圆的礁石。

“七只梭子蟹,最大的那只壳上金红金红的。”她故意把声音放得轻快,指尖悄悄抹掉奶奶帕子上的药渍——是今早煎的枇杷膏,味还没散。

院外突然传来木车轱辘的“吱呀”声。

老陈的粗嗓门跟着飘进来:“林丫头!我今儿带了新秤砣,保准不亏你!”林晚应了声,转身从竹篓里挑出三只蟹。

最大的那只正用钳子勾着篓壁,壳上的金红斑纹在晨光里泛着蜜色,她指尖顿了顿,到底没挑它,只选了三只钳爪齐全的。

老陈掀开门帘进来时,裤脚还沾着码头的湿泥,手里的竹秤杆被摸得发亮。

他凑近竹篓看了眼,用拇指蹭了蹭蟹壳边缘:“啧,这壳儿硬实,黄肯定厚。”秤砣一落,秤杆尾端“啪”地来,“三斤二两,按昨儿说的,一块五一斤?”他从裤兜掏零钱,硬币撞出清脆的响,“今儿码头上好几家馆子要货,说带黄的蟹蒸出来香得能飘半条街。”

林晚接过钱,纸币还带着老陈掌心的温度。

她数出三张五毛的,余下的塞回老陈手里:“陈叔,多给的收着。”老陈要推,被她用沾了蟹沫的手背挡住:“我留西只够熬粥了,奶奶这两天就馋口热乎的。”老陈望着她裤脚的湿沙,突然叹口气:“你这丫头,比你爹还会疼人。”

竹篓里剩下的西只蟹被林晚轻轻倒进木盆,最大的那只刚落进去就横着爬起来,钳子撞得木盆“咚咚”响。

她蹲在盆边,用食指戳了戳它鼓胀的脐盖——圆脐,是母蟹,壳下的黄该有小半碗了。

奶奶的声音从堂屋飘来:“阿晚,灶上烧着热水呢。”她应了声,起身时膝盖“咔”地响了下——在礁石上蹲久了,骨头都僵了。

厨房里,陶锅己经坐上了灶。

林晚往盆里倒冷水,看蟹在水里蹬腿,吐着泡泡把泥沙冲净。

蒸屉“吱”地冒热气时,她揭开木盖,蟹壳在蒸汽里慢慢变红,金红斑纹愈发鲜艳,像谁往壳上撒了把碎金。

她抄起竹夹把蟹夹出来,指尖被蒸汽烫得一缩,却舍不得松手——这蟹得趁热剥,凉了黄就凝在壳上,刮不干净。

蟹壳“咔”地裂开时,橙红的蟹黄裹着半透明的蟹膏淌出来,混着嫩的蟹肉,香得灶边的苍蝇都绕着转。

林晚拿竹片把蟹黄仔细刮进陶锅,又拆出腿里的肉,连钳子尖的细肉都用针挑了——奶奶牙口不好,得吃软和的。

米是今早新淘的,在锅里滚成稠稠的白粥,她撒了把切得极细的姜片,又滴了两滴菜油,灶膛的火“噼啪”响着,把粥香往门缝外送。

“阿晚,这味儿……”堂屋里传来奶奶的轻唤,带着点惊喜的颤。

林晚揭开锅盖,搅粥的木勺沾着金黄的蟹油,在晨光里亮得晃眼。

她盛了碗粥,吹了吹表面的热气,又挑出块完整的蟹肉放在碗边——奶奶总说,看得到肉才吃得香。

木碗的温度透过帕子传到掌心时,她听见奶奶的咳嗽声又轻了些,混着粥香,像片被潮水漫过的沙滩,慢慢软和起来。

木碗边缘还凝着层薄白的粥油,林秀莲捧在手里,像捧着块温玉。

她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蟹肉,小口抿下去,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这次没咳。

林晚蹲在藤椅边,目光黏在奶奶泛着粉润的唇上,首到那抹润色漫到眼尾的细纹里。

“阿晚,你放了姜?”奶奶用调羹搅了搅碗底,橙黄的蟹黄混着白粥,像撒了把金砂。

“就切了指甲盖大的片儿。”林晚忙去摸奶奶的手腕,脉搏跳得比昨儿稳当些,“您不是说,姜能暖脾胃么?”

奶奶忽然把调羹往她手里一塞,自己捧起碗喝了两大口。

粥汤顺着嘴角淌到蓝布衫上,她也不擦,只笑着:“比你爹煮的鲜。他总把蟹肉煮老,塞牙。”

林晚鼻子一酸,慌忙低头替她擦嘴角。

指腹蹭过奶奶下巴的胡茬——老人最近连刮脸的力气都没了,可今儿个,胡茬上沾的不是药渍,是蟹粥的香。

等奶奶把碗底舔得见了陶色,林晚才起身收碗。

木盆里的蟹壳还浸着水,最大的那只仰面躺着,壳底那层橙黄在清水里浮起来,像片晒化的蜜。

她蹲下来,用指尖轻轻一刮——软的,带着点黏,混着细沙粒。

“蟹壳带黄,说明快产卵了。”

父亲的声音突然撞进耳朵。

那是十年前的春夜,她蹲在灶前看父亲修渔网,他剥着梭子蟹,壳底的黄被油灯照得发亮,“这时候母蟹要找礁石缝儿下籽,藏得深,可要是找着一片产籽区……”

林晚的呼吸顿住。

她捞起那只大蟹壳,对着光看——橙黄的物质裹着半透明的膜,像撒在贝壳上的金粉。

奶奶在里屋喊她收晾着的药渣,她应了声,却没动,指尖反复着壳底的纹路。

父亲总说,赶海不是抢,是看海的脾气。

母蟹产卵时最金贵,可这时候要是滥抓,明年海里的蟹就得少半。

她记得去年秋汛,隔壁村的阿福贪多,把产籽的母蟹全捞了,结果今年春天滩涂上连小蟹苗都少见。

“阿晚?”奶奶的声音又轻了些,带着困意。

林晚这才惊觉天己擦黑,灶膛里的火早熄了。

她把蟹壳在清水里涮了三遍,晾在竹筛上,又找出块旧布盖上——明早要带去远礁区,得防着露水打湿。

月上柳梢时,林晚坐在八仙桌前,把潮汛表摊开。

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的字迹还清晰:“七月廿三,大潮,子时退至-0.5米”。

她摸出铅笔,在“七月下旬”那页最底下添了行小字:“梭子蟹壳底见黄,或入产卵期,需查礁缝母蟹聚集。”

铅笔尖在“查”字上顿了顿。

远礁区的礁石缝儿,她只跟父亲去过两回。

那里浪急,礁石上长着锋利的藤壶,去年王叔还劝她“姑娘家别往险处跑”。

可父亲说过,好的赶海人要跟着海走——母蟹去哪儿产卵,海的秘密就在哪儿。

窗外的海风声突然大了。

林晚合上书页,把潮汛表压在枕头底下。

月光透过窗纸,在她手背上投下蟹壳的影子——那片橙黄还在,像团小小的火。

她起身推开窗,咸湿的风卷着海腥味涌进来,远处的灯塔一闪一闪,像谁在黑幕上点了盏灯。

明天,该去远礁区看看了。

她摸了摸床头的竹篓,里面还搁着那只晾干的蟹壳。

断崖礁的浪头向来凶,可她记得父亲教过,绕过断崖西边的暗礁群,有片背风的礁滩——说不定,母蟹正往那儿去。

夜色渐深,林晚吹灭油灯。

黑暗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窗外的潮声,一下一下,像在应和大海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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