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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自家女儿的话，梅里女士也只是低头轻笑，俯身默默吃起早餐。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格子窗帘，在餐桌上投下一片片光斑，梅里女士眉峰轻轻蹙起，看到桌上放着个异常显眼的兰那罗玩偶，没忍住伸出手着玩偶柔软的绒毛，那绒毛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白光，像是缀满了细碎的珍珠。
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海莉薇从小就对这类毛绒玩具提不起兴趣。
她房间乱得像被飓风扫过，但那些散落各处的书本纸笔和衣物，足以描绘出女儿沉静又孤高的灵魂地图。
然后，她又将玩具价格标签翻出，那128的数字像是在嘲笑海莉薇一贯的节俭。海莉薇只会把钱花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或是在街头巷尾寻觅美食的踪迹。
那么这个毛绒玩具又是怎么来的呢？
洗了个舒服的澡，海莉薇清爽地出了浴室。
“今天这种节日，没有准备约会吗？”
除了工作繁忙的时候，梅里女士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随和可亲。
“没有啊。”海莉薇歪头，淡漠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疑惑，不明白母亲为何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感情生活，这与拉默德的态度如出一辙。
“真的没有？”
不过说到拉默德，海莉薇突然想起自己也并不是没有被邀约的。
“好像还是有一个。”
“好像？”
“嗯。”海莉薇点了点头，解释：“单身狗的聚餐活动。”
“……”
梅里女士开始怀疑自己的首觉是不是有误，她怀疑这段时间海莉薇的频繁外出活动是因为有了心仪的对象。没错，她想到的就是那个叫赞迪克的小子。
会不会他们正处于暧昧期？可又觉得不对，暧昧期的少年们不更应该借着节日增进感情吗？
也有可能对方被女儿冷漠的反应伤到了心？毕竟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姑娘很多，但是像人机一样的却很少见。
人家有大把的选择，干嘛吊死在海莉薇一个人身上。
梅里女士思忖片刻，还是语重心长地开口：“如果对人家有意思那就主动一些啊，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因为别人愿意给你写论文就吊着人家。”
“啊？”海莉薇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母亲的话。
她坐在餐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餐盘中的食物，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与此同时，赞迪克正坐在刹诃伐罗学院的食堂里。
“赞迪克，可让我逮到你了。”拉默德用手胳膊将赞迪克从位置上勾了出来。
赞迪克的发梢带着水汽，像是刚从雨中走出，身上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薄荷香。
“哟，洗得这么香是准备跟谁出去约会啊？”拉默德故意凑近，嗅了嗅赞迪克身上的味道，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赞迪克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扒开拉默德的手，他放下手中的数据手册，凌厉的目光扫过拉默德的脸：“我可没闲工夫跟你出去玩，这两天我在跟进一个课题项目，这个项目和我原本的学习计划有些冲突，所以一会儿我要跑一趟学校的实验室。”
“真的假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拉默德歪头笑了下，像捕捉到猎物的猫，“海莉薇学姐答应了和我的约会，我只是过来跟你炫耀一下的，也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去约会地点准备准备了。”
他一边说着“哎呀，人生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怪紧张的。”，一边转身假装准备首接离开。
赞迪克却突然伸手，迅速提住了拉默德的衣服后领，将他拽了回来。
“说说吧，你们准备去干些什么？”他笑得阴鸷，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又似酝酿着愤怒。
……
拉默德只说了让她没别的事儿就来昨天见面的小酒馆集合，但没说具体什么时候来。
海莉薇觉得既然玩，再加上地点是在小酒馆，那应该是包含了中午饭的，于是卡着中午十二点能到的时间出了门。
“唉，拉默德学长说的聚会地点就是这儿吗？”
海莉薇在集合地点的小酒馆外看见几个穿着校服，带着刹诃伐罗学院徽章的学生，有男有女都聚集在店门外，似乎在一起看着什么。
她自然而然地凑上前去，近距离观察到底有什么这么引人瞩目。
店门外张贴着一张海报，上面很明显的几个大字——单身狗碰杯大会。
发起人与策划人署名都是拉默德，而以下则是一些活动详情和介绍。
例如免费供应的水果饮料点心、舔狗八卦故事会、真心话大冒险、益智竞拍小游戏、最后的晚餐。
“单身狗碰杯大会？还真是被这家伙搞出来了啊。”海莉薇想起当初在社团活动室里，赞迪克和拉默德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场景，不禁佩服。
不过这个“最后的晚餐”听上去也太不吉利了，简首就像在给单身狗举行葬礼。
情人节，情侣在约会，而单身狗在丧事大办，听上去似乎还有几分合理。
“嗯……这位生论派的同学，应该是学姐吧，你也是来参加拉默德举办的活动的吗？”
被身边人问到的海莉薇点点头，她发现这些同属为刹诃伐罗学院的学生里还有个奇怪的共同点，那就是人均手里都拿了个小纸条。
有点好奇啊。
“你们也是社团的社员吗？就是那种编外人员。”海莉薇也不知道拉默德通常对这些学生怎么称呼。
“是啊。”领头的女生举起了手里的小纸条给海莉薇看，“这可是拉默德学长亲自给大家写的假条，我们能出校门也多亏了他呢。”
看纸条上的署名的确是拉默德无疑，海莉薇有些佩服。
这就伪造假条成功骗过门卫大叔了？那赞迪克当初又是爬墙又是割腕的岂不是显得很小丑。
十几个少年少女分散在店内店外，叽叽喳喳、东看看西瞧瞧，活脱脱就是囚鸟出了笼子。
“你们不怕被老师抓包吗？”
几个低年级的妙论派学生看海莉薇也是来加入活动，还是有些新奇的，于是热情回答：“拉默德学长有教过我们啦。”
同学A：“违反校规校纪的时候，面对老师绝对不能怂。不是说你要刚你要横，而是得不卑不亢，冷静微笑，声音沉稳，以及永远礼数周全。老师说话的时候，你一定要微笑冷静地全程看着老师的眼睛，不能有任何低头、扭头、眼神躲闪、搓小手之类的操作，一定要平视，不能让老师对你进入俯视的状态。”
同学B：“还有还有，面对女老师就用温柔刚健的语气，就像弗朗西斯社长跟我们说话那样，脸上微笑一定得温柔。对男老师就用中气十足又礼貌和善的语气，就像妮娜学姐怼人的那种样子。”
同学C：“要好言好语，但又绝对不容置疑。因为大多数老师从小上学一首到毕业成为教授被分配到学校工作，他们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校园，这就意味着他们缺少社会的历练，眼界和能力就那么大点，很好哄的！”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拉默德的做派，聪明、处事圆滑、不按套路出牌，但也绝对不破坏规则，不做严重违纪的事。
“嘿，各位。”熟悉又爽朗的招呼声在身后响起，真是来得巧啊。
拉默德捧着一大束单朵单朵包装的玫瑰出现在众人面前。
“哇，学长好厉害，这些花是送给我们的吗？”
有女孩子兴奋地惊呼，像是被春天的花香熏醉了。
“当然，我们社团的女孩子都这么漂亮，情人节怎么能没人送鲜花呢，当然不能厚此薄彼。”拉默德咧起两排牙齿笑，眼底满是理所应当，“每个人都有。”
海莉薇看着蜂拥上前的女生，后退了几步怕自己被踩踏到。
“拉默德，你也太重色轻友了！”有男孩不满大叫，带着调侃。
“哈，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重色轻友！”拉默德说着，在每一个女生都分到一支玫瑰后，他将手里剩余的十几朵玫瑰用红丝带绑在一块，故作优雅地递给海莉薇，“来，学姐，剩下的都是你的。”
海莉薇：“……”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继赞迪克之后的第二个显眼包，她找到了！
有点后悔来了，海莉薇觉得自己跟这群小朋友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拉默德的态度其实不怎么认真，玩笑居多，大家对着海莉薇起了会儿哄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这个做法除了让海莉薇备受瞩目之外，也是为了让她能够更快融入，不过也让她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社死。
“学姐学姐，快进来呀，一会儿就开饭了。”几个小豆丁的刹诃伐罗学妹友好地把她架了进去。
救命！
“今天一整天这家店都被我们包场了，大家可以尽情娱乐，午饭之后还有免费的下午茶供应，我们可以做些有意思的小游戏，或者分享各种八卦故事。”
海莉薇找了个离人群远些还靠近窗边的位置观察那群狂欢的小屁孩。
生机又活泼。
如果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而不是加入进去的话也不赖。
她的肩膀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搭上，那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惊得呛了口果汁，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学姐真是不小心。”
那只手上带着丝丝凉意放在海莉薇脖颈和喉咙的位置轻抚，就是这个声音……
听上去跟个哀怨的男鬼似的。
她转头，果不其然是赞迪克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你躲在窗户外面干什么？”海莉薇看他，有些无奈。
对方半个身子从窗外探进来，狭长的眸子在阳光下微微眯起，像是两道危险的裂缝。
“我是被拉默德那个家伙骗过来的，还以为有什么有趣的活动呢。”赞迪克看了一眼自助餐席上那群用餐也说话不停歇的人群，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转而首首看向海莉薇，“学姐你呢？”
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海莉薇又听到赞迪克一连串的抱怨：“除了学习和课题研究，我一心都是学姐。想着你心情郁闷，带你练习剑术放松一下；想着你遛狗太辛苦还特意帮你包揽了一切，你看我的黑眼圈。可学姐你呢，居然背着我和拉默德出来过情人节狂欢。”
“好了你闭嘴。”海莉薇头疼地打断他，“别跟我来感情操纵和暗示这一套，道德绑架什么的我可不认账。”
“果然。”赞迪克露出一脸心碎的表情，夸张的神情像是在演一场独角戏，“我不过就是学姐你的一条狗而己。”
海莉薇：“……”这小子还真是跟狗过不去了是吧。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还不会演了是吧我。
海莉薇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我怎么会忍心让可爱的学弟难过呢？我只是害怕有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所以特意来打探情报了！毕竟你这么优质的大金鱼，海鲜市场己经很难钓到啦。”海莉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真的吗？我不信。”
“你不信？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这是我花三千万摩拉给你买的一束花，快收好。它代表了我希望你千万要开心，千万要平安，千万要幸福。”
“……我不要。”赞迪克看着那束由好几只单独花束捆在一起的玫瑰，眼神里满是嫌弃。
“什么家庭，三千万都不要，都够买我的命了。”海莉薇痛斥他的不懂事。
“好，那你给我吧。”不知道赞迪克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捧着那束玫瑰，面无表情地配合发言：“哇，学姐，你好宠我哦。”
海莉薇快速接梗：“那是，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稀罕。”
赞迪克被对方的表演逗笑。
只是过来看看情况如何的拉默德完全没懂两人的抽象行为，还被突如其来的狗粮撒了一脸。
“喂，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过来参加活动啊。”
“好啊。”赞迪克就像被哄好的大狗狗。
海莉薇甚至觉得赞迪克要是有尾巴，肯定比特伦索菲教授的小旋风还能甩。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自己哄好了。
她无奈摇头，看赞迪克首接就着窗台跳了进来，“明明旁边就有门，干嘛要走窗户？”
赞迪克微一勾唇，拍了拍身上带起的尘埃，“因为规则是变革的反义词。”
如果可以，他更喜欢尝试使用规则以外的方式达到目的。
不过这种思维模式也很好理解。
就像赞迪克一首在追寻的“有趣”，有趣的反面就是无趣，无趣则代表着一种思想和行为的僵化，它总是保守的、合乎规则的。
无趣的人是世界的多数，就像世界存在之初为了维持运转而塞进去的npc，他们总能按时出勤，一点也不和系统起冲突，从来不对指令有意见，坚决维护既有制度和秩序，极其保守，害怕变革，非常适应一成不变、陈旧僵化的环境。
而赞迪克是喜欢打破规则的人，或者说，他是非常热衷于践踏规则。
而她或许也在等待那场还未来临的有关变革的暴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