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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工位上，键盘声噼里啪啦响着，心思却早飘到了九霄云外。小张那句"李明在查你底细"就像颗不定时炸弹，时不时在耳膜里炸响。我偷瞄着办公室磨砂玻璃后那道模糊人影，后背渗出一层薄汗——这会儿喊我进去，怕不是要摊牌？
"林悦，来我办公室。"李明冷不丁推开门，金属门把手磕在墙上的脆响吓得我一激灵。他今天没像往常那样把领带扯得松垮垮，衬衫扣子倒是规规矩矩系到第二颗，倒显得更压迫感十足了。
我攥着发皱的衣角跟进办公室，人造革椅子还没坐热乎，他就抱着胳膊倚在落地窗前。六月的阳光毒辣辣泼进来，在他西装肩线上烫出一道金边，倒把那张扑克脸衬得柔和了三分。"项目卡壳了吧？"他突然开口，尾音被空调风扯得有些飘忽。
我舔舔发干的嘴唇，刚要辩解，他抬手制止："客户刚把策划案摔在会议桌上，说咱们的创意像过期的酸梅汤——酸是酸，就是馊得慌。"这话糙得让我愣住，却莫名比那些官腔套话真实百倍。
"知道我新兵蛋子那会儿怎么熬过来的？"他忽然松了领带，这个动作让我眼皮一跳——要骂人先松领带，这规律我早摸透了。"有回碰上个更年期的甲方，把我通宵赶的方案当擦手纸扔垃圾桶。"他转身接咖啡时，我看见他后颈有道浅色疤痕，像条蜈蚣趴在衣领下。
我攥着钢笔的指节发白，听他絮叨："后来我学精了，揣着录音笔跟客户泡了三天桑拿。你猜怎么着？人家根本不care你的艺术追求，他们要的是卖点能像钉子一样楔进消费者脑仁里。"
钢笔"啪嗒"掉在桌上，墨水在合同文件洇开朵小蓝花。我手忙脚乱要抢救，他却把热咖啡往桌上一墩："别擦了，这文件本就要作废。"他抽出张草稿纸，龙飞凤舞画了三个圈："客户女儿在英国留学，主攻人机交互；他们最近在抢智能手表市场；还有，董事长刚换了特斯拉。"
我盯着那三个圈，突然想起上周客户代表无意间抱怨的"女儿总说我们产品像老年机"。钢笔尖戳进第二个圆圈，墨水顺着纤维纹路裂开蛛网状的细痕。"您是说……"我喉咙发紧，"要打科技亲情牌？"
李明突然笑出声，眼角褶子挤成扇形："嚯，开窍了？"他抓起车钥匙甩给我，"走，带你去个地方。"电梯里他忽然没头没尾说了句："别信小张那碎嘴子，他要是真能耐，至于在这熬三年？"
我盯着电梯镜面里倒映的两人身影，突然发现他鬓角早白了半边。车库的声控灯次第亮起时，他补充道："知道为什么留你到现在？你改的第十八版方案里，给养老社区配了手语服务——这年头，连AI客服都装聋作哑的世道，难得有人肯为那1%较真。"
我攥着发烫的车钥匙，突然想起入职那天，前台小姑娘神秘兮兮说："李总办公室有面锦旗，写着'灭绝师太'西个烫金大字。"此刻望着他后视镜上晃荡的平安符，忽然觉得那锦旗八成是客户送的——带倒刺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