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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刮器以最快的频率摆动，却始终无法彻底拨开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幕。
我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仪表盘的蓝光在雨雾中明明灭灭，宛如一场诡异的心跳监测。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护士小姐姐正将最后一支肾上腺素塞进急救箱，她白色的护士服早己被雨水浸透，脖颈处还沾着方才转移群众时蹭到的泥浆。
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着，将车窗上的雨珠奋力扫开。
我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副驾驶的护士小姐姐正用纸巾轻轻擦拭被雨水打湿的刘海。
她忽然转过头，眉眼弯弯，露出个甜美的笑容：“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林小美。”
车内暖黄的顶灯映着她泛红的脸颊，被雨水浸透的护士服紧贴在身上，却丝毫不减那份清新灵动。
我愣了愣，回以微笑：“果然人如其名，我是蔡天明，叫我蔡师傅就行。”
“周强，队里人都叫我老周。”后座传来爽朗的声音。
安全员老周探出身子，他黝黑的脸上还沾着方才搬运物资时蹭到的泥浆，迷彩服下摆滴滴答答地淌着水，“不过这称呼可不分年纪，主要是图个顺口。”
林小美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蔡师傅开车可是一点都不菜！小周同志却自称是老周，这反差还挺有意思。”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像山间的清泉，瞬间驱散了车内因暴雨带来的沉闷。
老周被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挠了挠头：“得，这以后我这‘老周’名号算是洗不清了。不过蔡师傅这技术，我是真服气，刚才那几个急转弯，稳得很！”
我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车外的雨依旧下得猛烈，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哗的声响，但此刻的车厢里，却满是温暖与轻松。
这场突如其来的救援行动，让原本素不相识的我们相聚在此，而这些不经意的玩笑与调侃，或许会成为日后最珍贵的回忆。
“蔡师傅，导航显示前面必经的三号桥水位超警戒线了。”安全员老周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他的对讲机在暴雨中滋滋作响，“指挥部建议绕行盘山道，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车载地图上那段标注着“危险路段”的红色曲线。
车轮突然打滑，车身在积水路面上横移半米。
林小美惊呼一声扶住座椅，急救箱里的药瓶叮当作响。
“稳住！”老周猛地和我一起握住方向盘，他迷彩裤上的泥浆蹭到了操作台上，“往靠山壁那边打方向！”我咬紧牙关转动方向盘，听见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左侧后视镜里，悬崖下翻涌的浊流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暴雨突然转为冰雹，豆大的冰粒砸在车顶咚咚作响。
林小美爬过来递上温热的保温杯：“喝点姜茶，驱驱寒。”
她袖口还沾着方才在体育中心为伤员包扎时的碘伏。“卫生院刚发来消息，北山集结点有个孩子发高烧到40度，药品储备见底了。”
话音未落，对讲机突然爆出刺啦的电流声：“所有车辆注意！K9路段发生二次滑坡，后方车辆请立即改道！”
老周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只能走废弃的矿洞路了。”
现代化大型矿场的主运输隧道，高度可达 6-10米，甚至更高，可同时容纳多辆重型卡车并行，顶部会做加固处理（如锚杆支护），避免坍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条路十年没维护过，洞顶随时可能......”
话没说完，前方忽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塌方的碎石堆横亘在路中央，泥浆还在不断从山体滑落。
“我去清路！”老周抄起工兵铲跳下车，暴雨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我打开储物箱，拿出探照灯，光柱里能看见他挥动刀刃劈开断木，雨水顺着他的安全帽流进衣领。
我握紧应急喇叭，心脏随着他每一次靠近滑坡体而剧烈跳动。
当他终于挥手示意时，我注意到他迷彩裤膝盖处渗出的暗红血迹。
矿洞入口像张阴森的巨口。车灯扫过斑驳的岩壁，滴水声混着发动机的轰鸣在封闭空间里回荡。
林小美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上面有裂缝！”
我抬头望去，洞顶蛛网般的裂纹正渗出浑浊的泥水，几块碎石应声坠落，砸在车头发出闷响。
“加速冲过去！”老周的嘶吼几乎要震破耳膜，我猛踩油门，轮胎卷起的泥浆在岩壁上甩出长长的痕迹。
冲出洞口的瞬间，远处的天光突然撕开云层。北山集合点的应急灯在雨雾中明明灭灭，像漂浮在洪水上的烛火。
林小美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免提里传来孩童虚弱的咳嗽声：“叔叔阿姨，我们......还在等。”
老周默默将染血的裤腿往下拽了拽，而我转动方向盘的手更加坚定——这场与暴雨的博弈，我们必须赢。
矿洞外的暴雨仍在肆虐，车灯扫过岩壁时，林小美收拾医药箱的动作突然僵住。她盯着老周膝盖处暗红的血痕，原本清亮的嗓音拔高八度："老周！你受伤了？！"
老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腿，迷彩裤上凝结的血痂被牵扯得微微发颤："小伤，刚才清路时被碎石划的，不打紧。"
他伸手想把裤腿拽下来盖住伤口，却被林小美一把按住手腕。
"不打紧？伤口沾了泥水会感染的！"林小美猛地拉开急救箱，碘伏棉签和绷带哗啦作响。
她半跪在过道里，雨水打湿的发丝垂在脸颊边，眼神却锐利得像把手术刀，"脱裤子，我消毒。"
老周涨红着脸首摆手："不行！不行！我自己......"
话没说完，我从驾驶座探出头来，憋着笑补刀："老周，人家专业护士，你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
老周这才磨磨蹭蹭褪下裤腿，膝盖处翻卷的皮肉狰狞可怖。
林小美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棉签蘸着碘伏反复擦拭伤口，每一下都让老周倒抽冷气。
"伤口这么深，得缝两针。"她突然抬头，眼尾泛红，"为什么刚才不说？"
老周别过脸，喉结滚动："你们都在忙，这点伤......"
话音未落，林小美己经利落地穿好缝合针："下次不许瞒着。"
针尖穿透皮肤的瞬间，她突然莞尔一笑，"再不听话，我就告诉指挥中心，让周大英雄坐副驾休息。"
老周看着林小美认真缝合的侧脸，忽然觉得膝盖的疼痛也没那么钻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