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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苑的更漏敲过三更时，林昭昭才轻手轻脚推开后园的月洞门。
夜露沾湿了绣鞋，她摸黑绕过那株老槐树——白天裴云舟的影子还在树下晃，此刻倒像被风卷走了。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她正蹲在半人高的青砖墙边，墙根处的青苔泛着幽光，混着若有若无的焦糊气。
“检测到‘炼丹房’残留气息，是否签到？”
林昭昭指尖抵着墙面，触感粗粝。
原主记忆里，这别院百年前确是先皇炼丹的地方，后来走水烧了，只留半堵残墙。
她舔了舔唇，喉间泛起上回在冷宫签到得的幽冥火种的凉意——那火如今在丹田盘成黑蛇，此刻突然动了动，像是嗅到了同类。
“签。”
话音未落，墙面腾起赤色火光。
林昭昭惊得向后跌坐，后脑勺撞在老槐树上，却顾不上疼——只见砖缝里钻出无数细小的赤焰，顺着她的指尖往体内钻。
系统提示音炸成蜂鸣：“获得‘赤炎真火’！”
丹田处的幽冥火种“嘶”地窜起来，黑红两色火焰在经脉里扭打。
林昭昭咬碎了舌尖，腥甜漫开时，眼前的夜空突然炸开一片红黑交织的光。
她望着那些悬浮的火焰纹路，像极了前世见过的极光，可耳中却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是守夜的小太监被惊得打翻了烛台？
“林乡君！林乡君！”
远处传来小丫鬟的尖叫。
林昭昭猛地捂住嘴，却见自己掌心也腾起两簇小火苗，一黑一赤纠缠着往天上窜。
她急得去拍，反被火舌舔了手背，烫得倒抽冷气——这火竟不灼肤，反而让她浑身发烫，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骨头里爬。
御书房的烛火“噗”地灭了。
周景琰捏着茶盏的手一顿，茶盏边缘裂开细纹。
窗外的玄机子踩着青石板跑来，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陛下，景明苑方向有异象，似是异火共鸣。”
他走到窗前，抬眼便见东南方夜空浮动着红黑光影。
月光被那光压得发暗，连檐角的铜铃都不响了。
周景琰指腹着龙纹玉佩，玉上的鳞纹正微微发烫——这是龙族血脉对灵气波动的感应。
“看来，她的血脉己经开始觉醒。”他低笑一声，转身时玄色龙袍扫过案几，《龙脉志》的书页哗啦啦翻到某一章，“传朕口谕，明日宣林乡君入宫，中秋夜宴加她的座。”
玄机子垂首：“陛下可是要借众臣之眼……”
“观察她的变化。”周景琰截断他的话，指尖敲了敲案上的沙漏，“去叫裴云舟，让他盯着景明苑，别让有心人坏了朕的局。”
景明苑里，林昭昭正攥着帕子擦手。
那两簇火早没了影，可她能感觉到，丹田处多了团温热——是赤炎真火和幽冥火种达成了某种平衡，像两个闹别扭的孩童，此刻正背靠背坐着。
“阿昭姐姐好雅兴，大半夜在后园赏月亮？”
甜腻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林昭昭抬头，见姜婉儿扶着丫鬟的手进来，月白绣金的裙角扫过满地碎瓦。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晃了晃，映得脸色更白：“我在偏殿都听见动静了，可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昭昭弯腰拾起块烧黑的砖，指尖轻轻一捏，砖便碎成齑粉：“姜妹妹若是怕，不妨让我送你块朱砂符？”
姜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林昭昭眼底的清光，突然想起昨日太后说的话——那丫头最近太安分，怕是藏着什么。
她垂眸掩住恨意，指尖摸向袖中雕花木盒：“夜凉，我让丫鬟送了新制的沉水香来。”
那木盒被放在桌上时，林昭昭闻见了若有若无的腥气。
她盯着姜婉儿离去的背影，看那抹月白消失在游廊尽头，这才捏开盒盖——里面是半盒深褐色香粉，混着几根细如牛毛的银丝。
“梦魂蛊。”系统突然出声，“需在三柱香内以真火炼化，否则神识混乱。”
林昭昭把木盒扣上，唇角勾起冷笑。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摸出压箱底的紫绸宫装——明日要穿去夜宴的，此刻正静静躺在樟木匣里，绣着的凤凰尾羽在晨光里泛着金。
中秋夜宴设在御花园。
林昭昭踩着汉白玉台阶时，满庭的灯火突然暗了暗。
她穿的是周景琰新赐的紫霞缎，袖口绣着缠枝莲，走动时带起一阵香风。
有官员的女眷小声议论：“这林乡君往日穿得素，今日倒像换了个人。”
苏晚晚正坐在廊下，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她望着林昭昭额间点的朱砂，突然想起原书里自己初入皇宫时的模样——那时林昭昭总穿青布衫，眼睛里像淬了毒，哪有现在这副清冷出尘的样子？
“林乡君。”
周景琰的声音从主座传来。
林昭昭抬眼，见他着玄色常服，腰间的龙纹玉佩闪着幽光。
他起身时，满座臣子跟着站起，连太后都放下了茶盏。
“朕听闻你近日气色甚佳，特请你共赏明月。”周景琰指了指身侧的空位，“坐近些，省得看不清楚月景。”
林昭昭福身谢恩，裙裾扫过青砖。
她坐下时，余光瞥见姜婉儿坐在下首，指尖正绞着帕子——那帕子角上，沾着一点深褐色的香灰。
夜宴进行到三更，月上中天。
林昭昭突然觉得太阳穴一跳。
她端着茶盏的手微颤，神识里像蒙了层雾，眼前的灯火变得影影绰绰。
她垂眸抿茶，舌尖尝到一丝腥甜——是梦魂蛊发作了。
丹田处的幽冥火种“呼”地窜起，紧接着赤炎真火也涌上来，两股火在经脉里游走，像两把小扫帚，将那层雾扫得干干净净。
林昭昭不动声色地运起火劲，顺着嗅觉寻到那蛊虫的源头——是主殿檐下的熏香炉，香灰里蜷着几条细如发丝的虫，正泛着幽蓝的光。
她指尖在桌下轻轻一弹，一缕赤焰从指缝钻出，顺着桌脚爬向香炉。
香灰“轰”地燃起来，蓝虫在火里扭曲成灰。
旁边的小太监吓了一跳，慌忙去扑火，却见那火自己灭了，只留半炉焦黑的香灰。
满座皆未察觉异样，唯周景琰盯着林昭昭垂落的眼睫。
她低头饮茶时，喉间闪过一丝金红——是异火在皮肤下流动的痕迹。
他端着酒盏的手紧了紧，酒液溅在龙纹上，晕开一片水痕。
林昭昭抬眼时，正撞进他的目光。
那目光像冬日里的寒潭，深不见底，却又烧着簇小火。
她心口一跳，低头掩饰嘴角的冷笑——这夜宴，到底是谁在看谁？
乐师换了新曲，是《霓裳羽衣》的调子。
周景琰放下酒盏，指节轻叩桌面。
“林乡君。”他的声音混着琴音传来，“朕记得你从前最会跳舞，今日月色正好……”
林昭昭的茶盏“咔”地裂了条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