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爱意晓舟行

第5章 毕业册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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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朦胧爱意晓舟行
作者:
芝士奶味麻薯
本章字数:
5372
更新时间:
2025-07-07

高考前最后一个晴天,蝉鸣声把教室的玻璃晒得发烫。陆知夏捏着钢笔在同学录上画小船,船帆刚勾出弧度,就听见后排传来塑料椅腿摩擦地面的声响 —— 沈霁舟终于走进教室,校服领口别着那枚褪色的帆船徽章,帆布包带子上还沾着图书馆的木屑。那木屑是他帮管理员修缮书架时落下的,细碎的木渣里藏着他偷偷省下的每一分钟。

"能帮我写吗?" 她慌忙把本子推过去,指尖在 "理想" 栏停留半秒。这个格子里己经写满 "医生"" 律师 ",唯有她期待着某种特别的答案。沈霁舟接过笔时,腕间的旧电子表擦过她的橡皮屑,表带己经磨得发白,却还固执地系在骨节分明的手腕上。那是他初中时用比赛奖金买的,边角的裂纹里嵌着岁月的痕迹。

教室后排的吊扇吱呀作响,吹得课桌上的毕业照轻轻翻动。照片里沈霁舟站在队伍边缘,嘴角的弧度总比别人慢半拍。陆知夏看着他低头写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笔尖在 "理想" 栏顿了三秒,落下 "航海士" 三个字,字迹棱角分明,像刻在船舷上的锚印。她想起去年校庆,他盯着礼堂穹顶的星空投影,轻声说过大海是流动的银河。联系方式栏却空着,只画了个小小的船锚图案,锚链的线条在纸面下似乎无限延伸。

"你的电话..." 她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看见沈霁舟合上本子时指尖微微发颤。他抬头望向窗外的梧桐树,树干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以后... 如果我去了北方..." 他突然转头,眼里映着吊扇投下的光影,"宁城大学的樱花,应该开得很好吧?" 这句话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海浪拍打礁石时溅起的最后一朵浪花。

陆知夏的心跳漏掉半拍。她想起三个月前在图书馆,他说莫斯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却又在运动会后默默帮她擦了整个学期的黑板。粉笔灰落在他睫毛上,他笑着说这是免费的雪花。此刻她攥紧钢笔,笔尖在 "报考院校" 栏洇开墨痕:"我填了宁城大学,听说那里的天文系有全市最大的观测台。" 墨水在纸面晕染成不规则的圆,像她突然加速的心跳。

沈霁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上课铃打断。班主任抱着毕业相册走进来,胶片相机的金属链条在胸前晃出细响。陆知夏在镜头前扬起笑脸,余光却看见沈霁舟站在第三排,手指无意识地着校服第二颗纽扣 —— 那个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图书馆的胶水,那是修补旧书时留下的印记。

毕业典礼在礼堂举行时,天边己经聚起铅灰色的云。陆知夏捧着康乃馨站在走廊,看沈霁舟被几个男生勾着脖子灌汽水,白衬衫领口洇出深色水痕。他忽然抬头望过来,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像穿过三年来所有未说出口的清晨与黄昏。礼堂穹顶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如同散落的星辰。

暴雨是在散场时突然落下的。陆知夏刚撑开伞,就看见沈霁舟抱着牛皮纸袋跑过走廊,校服很快被雨水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的肩胛。"给你!" 他把伞塞进她怀里,指尖触到她手腕的红绳,那是她从高一戴到高三的幸运绳。红绳末端系着的小铃铛被雨水冲刷,发出微弱的清响,像极了他在图书馆翻书时衣角掠过书架的声音。

"你怎么办?" 她望着他淋得透湿的头发,话还没说完,他己经转身冲进雨幕。陆知夏抱着伞追到校门口,看见黑色轿车的车灯刺破雨帘,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摇下车窗,珍珠项链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女士的美甲在车窗上敲出不耐烦的节奏,与沈霁舟湿透的运动鞋在积水里踩出的闷响形成刺耳的对比。

"霁舟,上车。" 女士的声音像浸了冰水,和沈霁舟说话时的温柔判若两人。陆知夏看见沈霁舟在车门边停顿,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航海日志,扉页的船票在雨水中隐约可见。那船票边缘己经卷起毛边,是他反复留下的痕迹。他忽然回头,目光与她相撞,像被暴雨打湿的星光,转瞬即逝。雨滴顺着他下颌滑落,在锁骨处聚成小小的水洼。

轿车驶离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陆知夏站在梧桐树下,伞骨在风中吱呀作响,终于想起去年冬天在便利店看见的场景 —— 沈霁舟对着玻璃上的倒影练习俄语,说 "妈妈" 这个词时,指尖会轻轻叩击掌心。玻璃上的雾气被他的呼吸晕开,又迅速凝结成水珠,如同他欲言又止的心事。

那天晚上,她在毕业册上发现沈霁舟写的留言:"愿你的观测台永远晴朗,而我会在所有起锚的时刻,记得你递来的带体温的纸巾。" 字迹末尾晕着水痕,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陆知夏摸着联系方式栏的空白,突然想起他自行车筐里的航海日志,扉页的船票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19 岁夏,我把港湾的坐标,藏在了你的眼睛里。" 那行字被铅笔反复描过,纸张微微起毛,像是他无数次鼓起勇气又退缩的见证。

收拾课桌时,她在沈霁舟的座位缝隙发现半张撕碎的信纸,拼凑起来是莫斯科大学的入学须知,截止日期栏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写着 "父亲手术日期"。陆知夏的指尖发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在晚自习后去便利店打工,为什么掌心永远有洗不掉的粉笔灰和冻疮疤痕。那些疤痕在冬天会裂开细小的血口,他却笑着说这是男子汉的勋章。

毕业典礼后的第三天,陆知夏去医院探望住院的同学,在走廊听见两个护士闲聊:"三楼那个老船工,听说儿子放弃了莫斯科的留学名额,天天在码头搬货凑手术费..." 她的脚步顿在原地,眼前浮现沈霁舟在单杠区做引体向上的模样,校服下隐约可见的腰侧肌肉,原是为了扛起生活的重量。他做最后一个引体向上时总是咬紧牙关,喉结在绷紧的皮肤下剧烈滚动,像要咽下所有的不甘。

暴雨停了又下,陆知夏在周记本上写下最后一篇日记:"6 月 28 日,暴雨。他没说再见,却在毕业册上留下整个海洋。原来最痛的不是留白,而是知道那些空白里,藏着他说不出口的挣扎与温柔。" 她摸着沈霁舟送的《普希金诗选》,扉页的 "破晓之星" 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像他望向她时,眼里未说完的千言万语。书里夹着的银杏叶书签己经泛黄,边缘还沾着他搬货时蹭上的木屑。

离开学校那天,陆知夏特意绕到单杠区。金属器械上还留着雨水的凉意,她伸手触碰,仿佛能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灰雀,却惊不醒这个藏在毕业册留白里的夏天。单杠的油漆被磨掉了一块,露出底下的金属,就像他们之间被时光磨开的那道缝隙,里面藏着未说出口的所有心事。

她知道,有些故事注定要在暴雨中起航,就像沈霁舟课本里的船票,就像她报考志愿时的孤注一掷。那些未说出口的 "我喜欢你",终将在时光的长河里,沉淀成最清澈的星光,照亮彼此未知的航线。而这个夏天的留白,正是为了让未来的重逢,有了更温柔的注脚。或许某天,当她在观测台仰望星空,他在远洋的甲板上眺望海平面,两颗被距离拉长的星星,会在某个时刻连成最温柔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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