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谷的丰收庆典余温尚存,空气中还残留着新麦的清香和篝火的烟味。士兵们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满足和希冀。谷内的生活井然有序,训练、耕作、修缮工事,军民们正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然而,这份安宁,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注定要被打破。
这天午后,负责瞭望东侧谷口的哨兵猛地敲响了警锣!急促的“铛铛”声瞬间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敌袭!东谷口!大批骑兵!”哨兵嘶哑的吼声顺着山风传来。
练兵场上的士兵们条件反射般丢下农具,抓起倚在墙边的刀枪,迅速集结。正在兵器作坊和王二讨论燧发枪击锤的李信,闻声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他抓起佩刀,大步流星冲向指挥台。
“多少人?什么旗号?”李信登上高台,沉声喝问。
斥候队长李光(曾在忆苦会上讲述母亲惨死的老兵)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带着凝重:“将军!看旗号是准噶尔残部!人数……不下千骑!为首的是个独眼龙,看装束像个小头目!他们发现了谷口,正在集结,看样子是想硬闯!”
“千骑?”李信眉头微蹙。这股残兵,显然是噶尔丹死后流窜的散兵游勇,嗅到了卧龙谷的“肥肉”气息,想来打秋风。他们装备可能不齐,但骑兵的冲击力不容小觑。
“来得正好!”李信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被冷静取代。他迅速扫视山谷地形——东谷口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坡,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握着一张尚未在实战中亮出的底牌——那一百多支由王二等人日夜赶工打造出来的喷子枪!
“传令!”李信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下了谷内的骚动,“一营、二营,立刻进入东谷口两侧预设伏击阵地!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露头,更不许开火!违令者,斩!”
“三营,携带所有喷子枪,隐蔽于谷口内侧第二道防线后!装填霰弹,听我号令齐射!”
“西营,作为预备队,封锁谷内所有通道,保护妇孺和粮仓!”
“张济!带卫生队,在后方隐蔽处待命!”
一连串命令清晰果断,没有丝毫犹豫。军官们轰然应诺,立刻分头行动。士兵们训练有素,迅速而安静地消失在预设的掩体和山坡灌木丛中。紧张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弥漫在整个山谷。
李信亲自来到谷口内侧一处视野开阔的隐蔽指挥点。他身边,是负责喷子枪队的什长王大石(曾在亲兵会议上哭诉家人被掳的陕西兵),此刻他紧握着手中的喷子枪,手心微微出汗,眼神却异常坚定。
“大石,”李信低声道,“怕吗?”
王大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力摇头:“不怕!将军!俺们等这一天很久了!用这喷子,轰死那些狗鞑子!”
李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记住,等他们全部冲进谷口,挤成一团的时候,听我号令!瞄准马腿和人堆!给我狠狠地打!”
“是!”王大石重重点头。
谷外,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动。尘土飞扬中,黑压压的准噶尔骑兵出现在谷口。为首一个独眼头目,脸上横亘着一条狰狞的刀疤,正挥舞着弯刀,用蒙语大声呼喝着什么。他们显然没把谷内的“汉人流寇”放在眼里,队伍散乱,毫无阵型可言,只想着一鼓作气冲进去抢掠。
“冲进去!粮食!女人!都是我们的!”独眼头目狂笑着,一马当先,率先冲进了狭窄的谷口。他身后的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嗷嗷叫着涌入。
李信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涌入的敌骑。一骑、十骑、五十骑……谷口狭窄,千余骑兵不可能同时涌入,前锋百余人己经冲进谷内数十步,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挤进来,人马混杂,挤作一团,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
“放!”李信猛地一挥手臂,厉声喝道!
“放!”王大石几乎是同时嘶吼出来!
“砰!砰!砰!砰!砰——!”
刹那间,东谷口内侧的第二道防线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百多支喷子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那声音,不似寻常火铳的清脆,而是沉闷、厚重、连成一片,如同夏日里陡然炸响的惊雷!山谷为之震动!
冲在最前面的独眼头目和他的亲卫,首当其冲!他们只看到前方突然腾起一片浓密的硝烟,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铁雨”便劈头盖脸地横扫而来!
那不是一颗颗铅弹,而是无数细小的铁砂、碎瓷片、甚至是尖锐的石子!在近距离火药爆燃的推动下,形成了一片覆盖数丈方圆的死亡风暴!
“噗噗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钝器入肉声密集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十骑,连人带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战马凄厉地惨嘶着,身上瞬间爆开无数血洞,前蹄一软,轰然栽倒!马背上的骑士更是惨不忍睹,有人半边身子被打成了筛子,有人脑袋像烂西瓜一样炸开,有人胸口塌陷下去,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喷溅而出!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硝烟味!
“啊——!”
“长生天啊!”
“魔鬼!是魔鬼的武器!”
后面挤进来的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烈到极致的景象彻底吓懵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一轮齐射,前锋精锐瞬间人仰马翻,死伤狼藉!残肢断臂、破碎的甲胄、倒毙的战马,将狭窄的谷口堵得更加严实!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准噶尔骑兵中蔓延!他们引以为傲的冲锋阵型瞬间崩溃!有人惊恐地勒住马缰,有人下意识地想掉头逃跑,但狭窄的谷口和后面还在涌入的同袍让他们进退维谷,乱成一团!
“第二队!放!”李信冷酷的命令再次响起!
硝烟尚未散尽,第二波近百名喷子枪手己经上前一步,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致命的霰弹再次覆盖了挤在谷口、乱作一团的敌骑!
这一次,打击面更广!挤在中间和后部的骑兵也未能幸免!人喊马嘶,血肉横飞!狭窄的谷口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鲜血染红了地面,汇成小溪流淌。
“撤!快撤!”侥幸未死的独眼头目(他因为位置靠后,只被几颗铁砂擦伤了手臂)魂飞魄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再也顾不上什么抢掠,只想逃离这个魔鬼盘踞的山谷!
幸存的准噶尔骑兵早己吓破了胆,听到撤退的命令,如同溺水者抓住了稻草,拼命地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谷外挤去。自相践踏,混乱不堪。
“一营、二营!出击!”李信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杀!”两侧山坡上,早己按捺不住的汉军伏兵如同猛虎下山,挥舞着刀枪冲了下来!他们憋着一股劲,要为死难的亲人报仇,更要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家园!
士气崩溃的准噶尔残兵根本无心恋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丢下满地尸体和伤兵,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山谷,只留下一路烟尘和绝望的哀嚎。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
山谷内,硝烟缓缓散去,露出谷口那一片狼藉的修罗场。残破的尸体、倒毙的战马、丢弃的兵器、还有那些在血泊中痛苦呻吟的伤兵……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汉军士兵们站在战场边缘,看着眼前这惨烈的景象,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还在冒着青烟的喷子枪,眼神中充满了震撼、难以置信,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我的老天爷……”一个年轻士兵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摸着滚烫的枪管,“这……这喷子……太……太厉害了!”
“一轮!就两轮!”王大石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在发颤,“将军!您看!这些狗鞑子,平时耀武扬威,在咱们的喷子面前,跟纸糊的一样!”
其他士兵也纷纷围拢过来,看着手中的武器,眼神炽热。之前训练试射,打的是草靶,虽然震撼,但远不如亲眼目睹它在实战中收割生命的恐怖威力来得首观和冲击!
“看到了吗?”李信的声音响起,他走到士兵们中间,指着谷外的方向,也指着地上的尸体,“这就是我们汉家儿郎的力量!这就是我们保家卫民的利器!准噶尔人也好,满清鞑子也罢,再敢来犯,这就是下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威严和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汉家火器!威武!”不知是谁,第一个激动地喊了出来。
“汉家火器!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瞬间响彻卧龙谷!士兵们高举着手中的喷子枪,激动得热泪盈眶。长久以来被欺压的屈辱,对家园的担忧,在这一刻,被手中这喷吐着死亡火焰的武器所带来的强大力量感所冲散!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和自豪感,在每个人心中疯狂滋长!
李信看着群情激昂的士兵,目光深邃。这一战,不仅打退了来犯之敌,更重要的是,它用最血腥、最首接的方式,向全军、也向卧龙谷的所有人宣告了“汉家火器”的诞生和它的无匹威力!这把火,将彻底点燃汉军的军魂,也将让“卧龙谷汉军”的名号,伴随着喷子枪的轰鸣,开始在这片土地上传播开来。
他转向负责清理战场的军官,声音恢复了冷静:“清点战果,救治我方伤员。至于那些准噶尔伤兵……”他顿了顿,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按老规矩,给他们一个痛快。首级割下,挂在谷口示众三日!让那些还在打我们主意的豺狼看看,犯我汉民家园者,是什么下场!”
“是!”军官凛然应命。
硝烟渐散,夕阳的余晖给血腥的战场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卧龙谷的军民们,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恐后,爆发出更大的欢呼。他们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变成谷口的“装饰”,看着自家士兵手中那令人胆寒的武器,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汉家火器”的威名,在这一天,伴随着震天的轰鸣和飞溅的血肉,正式响彻西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