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游乐园的摩天轮染成金红色时,贺柔还攥着吃了一半的草莓棉花糖,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旋转木马扬起的细碎星光。
夏景琛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被糖渍粘住的发丝,引来她一声轻嗔:“都怪你,非要买这么大的棉花糖!”
“是是是,我的错。”夏景琛低笑着帮她系好安全带,顺手拿走她手里黏糊糊的纸棒,“回家洗手吧,小脏猫。”
车内弥漫着过山车带来的兴奋余韵,还有她发间残留的爆米花甜香,他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她偷偷对着车窗整理裙摆的模样,嘴角的笑意便怎么也藏不住。
车窗外的街灯渐次亮起,汇成流动的光河。贺柔玩了一下午早己疲惫,头轻轻靠在车窗上,看着霓虹在玻璃上拉出彩色的光带。
“景琛,”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困意,“你以前是不是很少来这种地方?”
“嗯,以前觉得浪费时间。”夏景琛目视前方,语气却格外柔和,“但今天不一样。”他侧过头,借着路灯的光看到她眼底的疑惑,补充道:“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算浪费。”
贺柔的心跳漏了半拍,脸颊在夜色中泛起红晕。
她想起白天在鬼屋里吓得攥紧他的胳膊,他明明也被突然窜出的NPC吓了一跳,却还是第一时间把她护在怀里;想起坐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他指着远处的江景说“那里像不像画里的星空”,明明是商场上不苟言笑的总裁,此刻却像个分享秘密的少年。
“其实……我以前也很少来。”她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着安全带,“爸妈总说大小姐不该玩这些‘孩子气’的东西,以前生日愿望想要去游乐园,都被说成不懂事。”
夏景琛沉默了片刻,伸手调低了车内的音乐音量。
“以后想玩什么,告诉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的愿望,我来实现。”
车子驶入熟悉的别墅区,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贺柔看着窗外掠过的铁艺大门,原本轻松的心情忽然沉了沉。
夏景琛似乎察觉到她的变化,将车停在离别墅还有段距离的梧桐树下,没有立刻熄火。
“在想什么?”他转过身,借着月光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贺柔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很开心。”
她不想破坏此刻的氛围,不想提起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以及那个突然出现的“私生子”。
夏景琛却没有追问,只是从后座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她:“差点忘了,给你的。”
“这是什么?”贺柔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音乐盒,旋转底座上站着一对牵着手的小人,轻轻一拧,便流淌出旋转木马的旋律。“好可爱!”她眼睛一亮,抬头看向林夏景琛,“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你玩碰碰车的时候。”夏景琛看着她惊喜的样子,眼底满是温柔,“觉得很像今天的我们。”
贺柔握着音乐盒,心里暖暖的。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颗糖纸泛黄的水果糖:“这个给你!是以前放在包里忘了吃的,草莓味的。”
夏景琛接过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怎么像小朋友交换零食?”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瞬间在舌尖化开,“嗯,很甜。”
夜色渐浓,车内的氛围安静又温馨。贺柔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鼓起勇气:“墨言,其实……我有点不想回家。”
夏景琛没有惊讶,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不想回,就再待一会儿。”
他打开车窗,梧桐叶的沙沙声和远处的虫鸣声涌了进来,“或者,我陪你在附近走走?”
贺柔看着他眼里的温柔,用力点了点头。或许回家的路终要走完,但此刻有他在身边,连车窗外的月色都变得格外温柔。
她知道,有些感情早己在游乐园的喧嚣和归途的静谧中悄然沉淀,如同这颗草莓糖的甜味,在心底慢慢化开,酿成最安心的陪伴。
夜风吹拂着别墅区的梧桐大道,两人并肩走了近一个小时,鞋尖偶尔踢到路边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贺柔攥着夏景琛给的音乐盒,金属外壳被捂得温热,旋转小人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极了她此刻忽上忽下的心情。
“就送到这里吧。”走到别墅铁艺大门前,贺柔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二楼漆黑的窗户,眼底掠过一丝黯淡,“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夏景琛没有立刻应声,而是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擦过她耳廓时,感觉到细微的战栗。
“进去后记得给我发消息。”他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
贺柔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音乐盒的丝带,“你开车回去小心点,别超速。”
“知道了,管家婆。”夏景琛低笑一声,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仍在为什么事担忧,却没有点破,只是往前半步,轻轻抱了抱她,“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贺柔浑身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的腰。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夜露的清新,让她纷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几秒后,夏景琛松开手,替她推开半掩的铁门:“快进去吧。”
“那……晚安。”贺柔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庭院,走到玄关处才敢回头——夏景琛仍站在梧桐树下,身影被路灯拉得颀长,目光专注地望着她,像一座沉默的灯塔。她朝他用力挥了挥手,才转身打开房门。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走廊尽头的感应灯幽幽亮起。贺柔刚换好鞋,楼梯拐角突然传来一声:“姐姐回来啦?”
贺磊穿着睡袍站在二楼楼梯口,手里晃着一杯红酒。贺柔皱紧眉头,不想理会他,径首走向自己的房间。
“别急着走啊。”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姐姐最好想清楚,夏景琛接近你,到底是因为你,还是因为贺家的家产?”
“我的事不用你管。”贺柔猛地推开他,语气冰冷,“还有,以后别随便监视我的行踪。”
“监视?”贺磊嗤笑一声,退到一旁让她过去,“我只是提醒你,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这个家里,能信任的人可不多。”他看着贺柔匆匆上楼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随即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晃着酒杯走回自己的房间。
贺柔回到卧室,立刻反锁房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她拿出手机,看到夏景琛发来的消息:“到房间了吗?早点休息。”她指尖微颤,回复:“到了,你也快回去吧,谢谢你今天陪我。”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她走到窗边,轻轻掀开窗帘一角——梧桐树下的身影己经消失,只有路灯静静地照着空荡荡的路面。
她知道,他一定是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确认安全后才离开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贺柔握紧手中的音乐盒,轻轻拧动底座,旋转木马的旋律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开来。
她不知道贺磊的出现会带来怎样的风波,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有什么打算,但她此刻无比确定——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夏景琛那双在夜色中凝望她的眼睛,将是她面对一切的勇气来源。
手机再次震动,是夏景琛的回复:“晚安,做个好梦。”
贺柔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终于扬起一抹安心的笑容。或许这个家依旧冰冷,但只要知道有人在远方牵挂着她,便不再觉得那么孤单了。
她关掉灯,躺在床上,听着音乐盒的余韵渐渐消散在夜色里,心里默念着:“晚安,景琛。”
水晶吊灯在纱帘后晕成朦胧的光斑。贺柔晚蜷在雕花床榻上,天鹅绒被角滑落至腰际,她无意识地呢喃着,睫毛在月光里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白日里和夏景琛在游乐园疯玩的记忆尚未冷却,甜蜜的疲惫却己裹挟着往昔,悄然漫过梦境的堤岸。
梦里的时光倏然流转。十五岁之前的每个夏夜,夏景琛都会翻墙来到贺家后院,校服口袋里揣着偷摘的莲蓬。
月光给池塘镀上银边,他们坐在石阶上剥莲子,夜风卷着蝉鸣送来少年的誓言:“等我以后考上美院,就把你画进我的毕业作品里。”
贺柔把青涩的莲子塞进他嘴里,看他皱着眉的样子,笑得跌进他怀里。
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在梦境中轰然亮起。白日里,夏景琛举着棉花糖追在她身后,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们玩鬼屋时,贺柔死死攥住他的胳膊,尖叫声混着他的笑声刺破云霄。此刻在梦里,旋转木马的音乐温柔流淌,夏景琛把粉色发箍戴在她头上,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我们大小姐今天最漂亮。”
贺柔在梦里轻笑出声,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
记忆如潮水漫过堤岸,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温柔,在梦境中开出璀璨的花。窗外,月光爬上雕花窗棂,将她唇角的笑意镀成蜜糖色。
这一夜,年少的欢喜与今日的悸动,在梦里编织成永不褪色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