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知我心事

第十二章 隐忍克制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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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将军不知我心事
作者:
爱喝汽水的橘子
本章字数:
8174
更新时间:
2025-07-08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柳氏就派人来催了。沈望舒对着铜镜梳妆,青禾正给她绾发,手指却有些发颤:“姑娘,真要跟柳夫人去护国寺?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沈望舒看着镜中自己平静的脸,指尖摸了摸藏在袖袋里的铜哨黄铜的哨身被得发亮,还带着点淡淡的松木香,不知是不是当年萧彻带在身上久了的缘故。

“怕也没用。”她轻声道,“该来的总会来。”

刚走出院门,就见柳氏穿着身簇新的宝蓝色褙子,正站在廊下等着,脸上堆着热络的笑:“望舒来了?快些吧,早去早回,路上还能赶上护国寺的早斋。”

沈望舒没接话,目光落在柳氏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身上。那两人眼神躲闪,手脚却看着格外粗壮,不像是府里常见的老妈子。

马车驶出沈府,一路往城外去。柳氏在车里絮絮叨叨说着话,无非是些宫宴上的见闻,话里话外总绕着萧彻打转,想探听她和他的关系。沈望舒只淡淡应着,心思却全在车窗外——刚出城门,她就瞥见街角停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辕上的铜铃,和萧彻护卫常用的样式一模一样。

他果然派人跟着了。沈望舒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既有些莫名的安定,又觉得被人盯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护国寺建在半山腰,香火鼎盛。柳氏一进寺就拉着沈望舒去拜观音,嘴里念念有词,眼角余光却总往大殿角落瞟。沈望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个穿着灰布僧袍的和尚正对着她们这边拱手,手指却隐晦地做了个手势。

“望舒,你先在这儿跪着,我去跟主持说几句话。”柳氏拍了拍她的手,带着那两个婆子匆匆往后院去了。

沈望舒跪在蒲团上,檀香在鼻尖萦绕,她却半点没分心。指尖着袖袋里的铜哨,黄铜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反倒让她愈发沉静——这哨子早不是什么救命符,不过是提醒自己,凡事总得留条后路。

柳氏方才转身时,裙摆扫过蒲团,带起的风里裹着淡淡的杏仁味。那是常用的引子,她母亲懂药理从前也时常会在院子里晒些药,对此再熟悉不过。还有那两个婆子,走路时落脚极重,鞋跟磨损的弧度分明是常年习武的模样,哪是什么府里的老妈子?

她缓缓抬眼,目光掠过殿内——东边供桌后那个擦拭烛台的小沙弥,耳后有块月牙形的疤,是萧彻亲卫的记号;西边香客里那个摇着折扇的青衫人,扇骨反光处隐约有个“彻”字。这些人藏得不算隐秘,大约是萧彻故意让她看见的。

沈望舒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他倒是比柳氏靠谱些,知道在明处安插人手,而不是指望几个外强中干的婆子。

她慢慢起身,故意往偏殿走。刚转过回廊,那两个婆子果然跟了上来,一前一后堵住去路,脸上的恭顺早换成了凶戾。

“沈姑娘,夫人在禅房等着呢。”左边的婆子开口,声音粗哑,手里悄悄攥着块帕子。

沈望舒没动,反而笑了:“柳夫人倒是心急。只是方才进寺时,我见着温博士带着明宇在抄经,他还说要借我那本《南华经》批注看看——那书是陛下赏的,耽误了怕是不好。”

她特意提到“陛下赏赐”西字,目光扫过那婆子手里的帕子。果然,对方的动作顿了顿。温景然是国子监博士,身后是满朝文官清流,真要把事闹到御前,谁也讨不到好。

“姑娘莫要拖延!”右边的婆子不耐烦,伸手就来抓她。

沈望舒早有准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将手里攥着的半截燃香狠狠按在对方手背上。那婆子惨叫一声,沈望舒趁机往她膝弯踹去——这招是萧彻教的,当年他冷着脸说“对付恶人,不必讲规矩”,如今倒真用上了。

另一个婆子见状,掏出帕子就往她脸上捂。沈望舒后仰避开,反手抽出铜哨,却没吹,反而用尽全力砸向那婆子的太阳穴。“咚”的一声闷响,对方晃了晃,首挺挺倒了下去。

先被烫伤的婆子又惊又怒,从腰间摸出短匕刺来。沈望舒转身就跑,故意往香客最多的前殿冲,一边跑一边扬声喊:“抓刺客!这婆子是北狄细作,方才想抢我的宫赐步摇!”

她头上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是贵妃所赐,此刻在阳光下闪着光,足够引人注目。香客们一听“北狄细作”“宫赐”,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围拢过来,那婆子被堵在人群里,寸步难行。

沈望舒趁机往后退,对着人群外的青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好现场,自己则转身往后院走。

禅房的门虚掩着,沈望舒推开门时,柳氏正和那个灰袍和尚分银子,桌上还放着封火漆信。见她进来,柳氏手里的银锭“当啷”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来了?”柳氏声音发颤。

沈望舒捡起那封火漆信,指尖着上面的狼图腾印记——那是北狄王室的徽记。她笑了:“柳姨娘倒是会做生意,用我的命换北狄的银子,只是不知这买卖,太子殿下知道吗?”

柳氏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沈望舒将信揣进怀里,转身往外走:“方才我己经让温博士去报官了。人证物证都在,柳夫人就等着刑部的人来吧。”

走到前殿时,官差刚到,温景然正站在廊下等着,见她来,温声道:“没事吧?”

“劳博士费心了。”沈望舒点头,指了指被捆住的婆子,“人证在这儿,物证在我身上,足够审出个结果了。”

她抬头望向山门,萧彻的人己经撤了,只留下清风拂过树梢。沈望舒摸了摸袖袋里的铜哨,忽然觉得,这京城的风雨,她未必扛不住。

沈望舒攥着那封火漆信,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里。柳氏是父亲的续弦,按律,通敌叛国的罪名要连坐夫家,届时别说她和明宇,就连沈府旁支都要被牵连。她不在乎那个沉迷酒色的父亲,却不能让明宇的前程毁于一旦。

“温博士,”沈望舒转身看向温景然,语气凝重,“明宇就拜托您先带回府中,莫要让他沾手沈府的事。”

温景然看着她眼底的决绝,点了点头:“你放心,明宇我会照看好。只是你……”

“我去去就回。”沈望舒没多说,转身快步走向停在寺外的马车。她知道,此刻唯有一个地方能保她和明宇周全——皇宫。

养心殿的烛火映着皇帝紧锁的眉,他刚看完刑部关于北狄细作的密报,见太监通报“沈氏求见”,沈氏?就是那个能让萧彻不管不顾的人?略一沉吟便准了。

沈望舒走进殿内,屈膝行礼的瞬间,腕间的玉镯随着动作滑落半寸,在烛火下泛出温润的光。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忽然有些发紧。

沈望舒依言抬头,就见皇帝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手腕,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快步走下台阶,失态地抓住她的手腕,指尖颤抖地抚过那只羊脂玉镯。

“这镯子……你从何处得来的?”皇帝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眼眶竟有些发红。

沈望舒心头剧震,这镯子是柳姨娘所赠为何陛下见了会是如此深情?“朋友家母送赠。”她所言也并非假。

“何人?”皇帝追问,指尖抚过玉镯内侧那个极小的“元”字,“这字……你认识?”

“臣女不知。”沈望舒看着皇帝失态的模样。

皇帝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猛地松开她的手,后退半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赠你镯子的人,是不是姓柳?”

沈望舒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陛下认识柳姨?”这镯子是萧彻的母亲所赠。

“柳婉……真的是她……”皇帝喃喃自语,眼圈彻底红了,“她还活着吗?她在哪里?”

沈望舒看着他失态的模样,忽然想起萧彻。萧彻的眉眼轮廓,竟与皇帝有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沉静时像深潭,动怒时带着慑人的锋芒。原来如此,难怪江南从未有人提及萧彻的父亲。“皇上若是知道真相了会如何?”沈望舒不敢贸然说出口,她怕会害了柳姨害了萧彻可即便她不说皇上说着线索也会很快查到。

一时之间殿内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得皇帝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你放心朕只是想见见她,她过得好就行。”

沈望舒知晓他是一个好皇帝对萧彻也是偏爱有加,可……沈望舒犹豫了一会还是道:“当年柳姨可知皇上您的身份?”

“不曾知晓。”

沈望舒取下镯子递了上去:“皇上,您总说萧将军风骨很像您,那您有没有想过……”沈望舒并没有把话说完,皇上懂的。

皇帝的目光落在沈望舒递来的玉镯上,指尖刚触到那温润的玉质,就猛地顿住。沈望舒那句未说完的话像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您有没有想过……”

想过吗?他怎么没想过。

萧彻十五岁从军,在北疆凭着一把刀杀出赫赫威名,那份悍不畏死的狠劲,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他看奏折时总爱用指节敲着案几,节奏都和自己一模一样;就连偶尔露出的那份别扭的温柔,都藏着他当年对柳婉的影子。

可他不敢认。

柳婉当年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是他用皇子的身份骗了她?萧彻在江南长大,从未沾过皇家半点光,若是告诉他真相,会不会觉得是自己这个父亲亏欠了他二十年,想用龙袍来弥补,反倒是种侮辱?

皇帝拿起玉镯,指尖着内侧的“元”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痛悔,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你下去吧。”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望舒屈膝行礼,刚要转身,就被皇帝叫住。

“沈望舒。”

她回头,见皇帝正看着她,目光深沉得像深夜的宫城:“今日殿里的话,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能说,包括萧彻。”

沈望舒一愣。

“他是萧将军,不是皇子。”皇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在军中的声望,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拼来的;他手里的兵权,是用血汗换来的。这些,都与朕无关,与皇家无关。”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朕能给他的,从不是什么皇子身份,而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替他挡掉那些明枪暗箭。”

替他压下朝臣对“无名小将骤得兵权”的质疑,替他查清每次军粮被扣的幕后黑手,替他在不动声色地抹去那些针对他的弹劾……

“柳氏的案子,朕会让人尽快审结,不会牵连到你和沈明宇。”皇帝将玉镯放回沈望舒手中,“这镯子,你留着。”

沈望舒接过镯子,指尖触到玉上残留的温度,忽然明白了。这位帝王不是不爱,是爱得太克制。他知道柳姨要的不是凤冠霞帔,萧彻要的不是龙椅庇佑,所以他选择站在暗处,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那对母子。

“臣女明白。”沈望舒屈膝行礼,转身走出养心殿。

殿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落雪落在梅枝上,带着说不清的沉重。

沈望舒将玉镯重新戴回腕上,冰凉的玉质贴着肌肤,却让她莫名安定。她抬头望向天边的残月,忽然想起萧彻。

他总说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可原来,早就有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而这份藏在龙袍下的父爱,或许才是对柳姨最好的交代,对萧彻最好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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