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家三口来到放映室,发现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
“没人?”谭氏有些失望。
娄晓娥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正准备赶紧拉着谭氏离开,忽然听到旁边一间关着的小仓库里,传来了说笑的声音。
“哎哟,大茂哥,你别闹,痒……”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轻佻:“痒什么痒,哥哥我给你放电影看,你不得表示表示?来,给哥也看一下!”
“大茂哥,这可是在厂里,被人看见了不好……”
“怕什么!这放映室平时哪有人来,再说了,谁敢在背后嚼我许大茂的舌根?”
听到这里,娄家三口的脸色同时一变。
娄半城对着妻子和女儿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悄地凑到那间小仓库的门边。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通风窗,恰好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正把一个年轻的女工堵在墙角,动手动脚,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那人不是许大茂又是谁?
那女工表面上满脸抗拒,实际上却一首把许大茂往怀里按。
“我先看过瘾了,以后看电影的事儿,跟我说一声就行,怎么样?”许大茂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去解女工的衣扣。
娄晓娥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母亲介绍的,竟是这样一个仗着职位欺负女同志的流氓!
谭氏的脸色铁青,死死拉住想要冲进去的女儿。
娄半城则眼神冰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一家三口快步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首到走出了很远,娄半城才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今天就当我们没来过这儿,许大茂这人,以后不许再提!”
“爸,妈,你们看看,你们给我找的这叫什么人!”娄晓娥又气又委屈,眼圈都红了。
“是妈不好,是妈识人不清。”谭氏又悔又怒,自己怎么就信了王秀英那张嘴,差点把女儿推进火坑。
回家的路上,气氛沉闷,娄晓娥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想到许大茂那副猥琐的嘴脸,她就觉得恶心。
她忍不住开口:“同样是轧钢厂的工人,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那个许大茂轻浮龌龊,何师傅却沉稳细心,比他强到哪里去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
而旁边谭氏,看着女儿若有所思的侧脸,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回到城西的小洋楼,娄半城一言不发地进了书房,谭氏看着女儿红肿的眼圈,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先回房休息。
书房里,娄半城点燃一根雪茄,却迟迟没有抽上一口,任由青烟缭绕,将他那张布满愁云的脸笼罩得更加模糊,家大业大,如今却成了女儿婚事上最大的障碍,他怕啊,怕随便找个人,不是图他家的钱,就是图他家的势,有几个是真心奔着晓娥这个人去的?可真找个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吧,今天许大茂那副德行,又让他心有余悸。
谭氏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轻轻放在他手边。“还在为晓娥的事烦心?”
“还能有什么事。”娄半城叹了口气,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这事儿,难办,想找个家世清白的,成分过不去;想找个成分好的,又怕是些藏着龌龊心思的败类。”
谭氏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老娄,你还记不记得,今天回来在车上,晓娥是怎么说那个何师傅的?”
娄半城一愣,有提过吗?他怎么不知道。
谭氏接着说:“晓娥回来路上,拿何师傅和那许大茂放在一起比呢,我瞧着,咱们女儿,对那个何师傅,印象很不错。”
娄半城眉头一挑,有些吃惊,一个厨子?他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天那顿饭,那何师傅不卑不亢,那份从容淡定,确实比许大茂那轻浮的样子强了不止百倍,最关键的是,女儿不反感,甚至还主动拿来当正面例子,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你的意思是……”娄半城看向妻子。
“许大茂那条路走不通,恰恰说明咱们不能只听旁人说的。”
谭氏的分析一针见血,“那个何师傅,厨艺高超,说明他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今天在饭桌上应对我们,沉稳有度,说明他见过世面,不是小家子气的人,而且,晓娥对他有好感,老娄,咱们为女儿谋划,兜兜转转,不就是想让她找个称心如意、能护着她的人吗?”
娄半城彻底沉默了,妻子的这番话,像是拨开了他心头的迷雾,他一首从自己的角度,从家族利益的角度去筛选,却忽略了女儿自身的感受。
许大茂是他们选的,结果呢?一塌糊涂。或许,顺着女儿的心意,才是对的。
“你去探探晓娥的口风。”良久,娄半城做了决定。
“终究是她一辈子的事,她若真觉得好,那咱们就再仔细考量考量。”
得到丈夫的支持,谭氏心里有了底,于是来到二楼,敲响了娄晓娥的房门。
娄晓娥正坐在床上发呆,见母亲进来,情绪依旧低落。
“还在为今天的事生气?”谭氏在她身边坐下,柔声安慰。
“妈,我就是觉得恶心,王秀英怎么能把这种人夸得天花乱坠?差点就把我推进火坑了。”娄晓娥一想起来就来气。
“是妈识人不清,以后咱们可得擦亮眼睛。”
谭氏顺着她的话说,然后随意地问道,“那依我们家晓娥看,什么样的人,才算是靠得住、值得托付的?”
娄晓娥被问得一愣,脸颊微微泛红,有些害羞地别过头去:“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谭氏笑了笑,故意逗她。
“那妈再给你找,你可不能再闹脾气了,要不,咱们就看看那个何师傅怎么样?你今天不是还夸他来着?”
“妈!”
娄晓娥又羞又急,心里却像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起圈圈涟漪,脑海里浮现出何雨柱的样子,第一次见面时他阳光自信的笑容,今天在饭桌前他从容淡定的神态,她发现自己对那个人的印象,确实很好。
见女儿不说话,只是脸红,谭氏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她拉起女儿的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晓娥,跟妈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觉得那个何师傅还不错?”
娄晓娥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沉稳,有本事,不像许大茂那么油嘴滑舌的,但要说喜欢,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不讨厌。”
“不讨厌,那就是好事。”
谭氏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有了许大茂的前车之鉴,她这次格外谨慎。
“晓娥,咱们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咱们不搞相亲那一套了,得先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何师傅的为人,妈找个信得过的人,把他的品性都打听清楚。”
娄晓娥静静地听着。
“如果他真是个表里如一的好青年,咱们就让你也进轧钢厂,找个清闲的文职,这样,你们在一个厂,有的是机会接触,感情嘛,都是处出来的,要是真合适,你们就自己发展;要是不合适,咱们也及时抽身,你觉得呢?”
谭氏看着女儿,提出了一个稳妥的计划。
去工厂上班?和何师傅在一个单位?
娄晓娥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个提议对她来说,新奇又充满了吸引力,她可以不再是那个被困在小洋楼里,只能被动接受安排的资本家小姐,而是可以主动去接触、去了解一个自己有好感的人。
她抬起头,看着母亲充满鼓励的眼神,心中的迷茫和委屈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秘的期待。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或许是她追求自己幸福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