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粗暴的踹门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307单薄的木门上!每一次撞击都让脆弱的门板剧烈震颤,门框周围的灰土簌簌落下,老旧的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开!
“开门!查房!”门外,那个砂纸摩擦般刺耳的男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和不耐烦,如同催命符!
林晚的心脏被这声音攥得死死的,几乎停止跳动!巨大的恐惧和腹部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她能清晰地听到门外不止一个粗重的呼吸声,至少有两个人,甚至更多!
就在这千钧一发、门锁即将崩裂的瞬间!
“噗通…噗通…”
为了孩子!为了沈聿深留下的那抹诡异红痕的线索!她必须冲出去!
“哗啦——!”
林晚用尽身体里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以及那股被保温箱里孩子心跳激发的、近乎疯狂的爆发力,整个人狠狠撞向那扇糊满旧报纸的木框窗户!腐朽的窗框发出刺耳的破裂声,蒙尘的玻璃碎片和发黄的纸片如同雪片般西散飞溅!一股混杂着浓重油烟味、垃圾酸馊气和城市尘埃的浑浊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呛得她剧烈咳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又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窗外,狭窄、锈迹斑斑的金属防火梯,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条垂死的铁蛇,紧贴着旅馆布满油污的后墙向下延伸,消失在下方堆满杂物和垃圾的幽深后巷里。梯子年久失修,锈蚀得厉害,连接墙壁的铆钉都松动了,在风中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吱嘎”声。
没有退路了!下面是唯一的生路!
就在林晚双手抓住冰冷、粗糙、布满锈渣和油泥的窗框,试图将自己虚软的身体撑出去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身后炸开!307房间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终于被外面的人用蛮力狠狠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又猛地弹回!
“妈的!人呢?!”那个砂纸般刺耳的男声带着暴怒和惊愕响起!
林晚甚至来不及回头!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上半身猛地探出窗外,双手死死抓住防火梯冰冷的横档!冰冷的金属触感和上面厚厚的油泥粘腻感瞬间包裹了她的手掌。腹部的伤口在窗框边缘狠狠一刮,刚刚粗暴压迫止血的纱布瞬间被涌出的温热液体浸透!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脱手!
“窗子!她要跑!”另一个声音尖利地喊道!
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如同附骨之蛆,瞬间扑到破碎的窗边!
林晚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几道充满杀意的目光!她牙关紧咬,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她自己咬破嘴唇和牙龈流出的血!她不顾一切地扭动身体,双脚胡乱地蹬踹着,终于踩到了防火梯最上层的横档!
“抓住她!”一只粗壮、布满青筋的大手,带着风声,猛地从破碎的窗户里伸出来,抓向林晚的后背!
林晚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那只大手带着凌厉的劲风,擦着她的工装后背掠过,只扯下了一小块沾满血污的布料!
“啊!”林晚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不是因为被抓到,而是剧烈的动作让腹部的伤口彻底崩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绷带被汹涌而出的温热液体瞬间冲开!一股带着腐败腥臭的脓血混合物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流下,滴落在下方锈蚀的防火梯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她整个人几乎是摔扑在狭窄陡峭的防火梯上,冰冷的金属硌得她骨头生疼。她不敢有丝毫停顿,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窗户里那几张狰狞扭曲的脸,手脚并用,如同被猎枪惊飞的受伤野鸟,不顾一切地向下爬去!
“快!追下去!别让她跑了!”砂纸嗓在楼上气急败坏地咆哮。
“妈的!这破梯子!”另一个声音带着惊惧,显然也被这锈蚀摇晃的“铁蛇”吓到了。
头顶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梯子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追兵也爬上了防火梯!整个梯架因为突然增加的重量而剧烈地摇晃起来,连接墙壁的铆钉发出刺耳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脱落!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腹部的剧痛如同海啸般一波强过一波,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新的撕裂感和温热涌出。视野边缘己经完全发黑,只剩下下方狭窄、堆满垃圾的后巷是唯一的焦点。她只能凭着本能和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抓住冰冷的横档,身体尽量紧贴着梯子,减少摇晃,同时疯狂地向下挪动!
手掌被粗糙的锈渣和油泥划破,火辣辣地疼。脚下滑滑,好几次差点踩空。汗水、血水混合着灰尘糊满了她的脸,模糊了视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深处的灼痛和血腥气。
一层…两层…她艰难地往下挪动着。头顶上方,追兵沉重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他们显然没有她那么顾忌梯子的安全,动作粗暴,使得梯子摇晃得更加厉害!
“站住!臭!看你往哪跑!”砂纸嗓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兴奋,己经近在咫尺!
林晚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喷在自己后颈!她猛地一低头!
“呼!”一根甩棍带着风声,擦着她的头顶扫过,狠狠砸在她刚才头部的梯档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火星西溅!
死亡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她不敢有丝毫犹豫,几乎是闭着眼,身体猛地向下一滑!
“刺啦——!”工装裤的布料在锈蚀粗糙的梯档上摩擦撕裂!大腿外侧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但这一句话,让她瞬间与追兵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重重地摔在防火梯的一个转角平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腹部的剧痛让她几乎窒息!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她能感觉到身下的平台在剧烈晃动,头顶上方的脚步声更加急促地逼近!
不行!不能停在这里!这里是死路!
她挣扎着爬起来,手脚并用地扑向平台边缘,通往下一层、更加陡峭狭窄的梯段。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平台下方几米处,后巷角落里堆积如山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垃圾袋!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头顶的脚步声己经踏上了平台!那个砂纸嗓的狞笑声近在咫尺:“看你往哪…”
林晚眼中闪过一丝孤狼般的决绝!她不再向下爬梯子!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朝着平台边缘那堆垃圾袋的方向,纵身一跃!
“抓住她!”砂纸嗓惊怒的吼声被风声撕裂!
身体腾空!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心脏!腹部的伤口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剧痛让她眼前彻底一片漆黑!
噗通!哗啦——!
身体重重砸进那堆巨大的、装满厨余垃圾和废弃物的黑色塑料袋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身下的塑料袋瞬间破裂,粘稠湿滑、散发着浓烈酸馊恶臭的腐烂菜叶、果皮、鱼内脏和不明粘稠物瞬间将她淹没!
“呃!”巨大的撞击和刺鼻的恶臭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身体被冰冷的、粘腻的腐败物包裹,腹部的伤口如同浸泡在腐蚀液里,传来钻心的剧痛!
但此刻,这恶臭和剧痛反而成了她的掩护!
她听到头顶防火梯上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
“操!跳下去了!”
“妈的!掉垃圾堆里了!”
“快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脚步声急促地沿着防火梯向下冲去。
林晚躺在冰冷粘腻的垃圾堆里,一动不动,如同死去。恶臭熏得她阵阵作呕,腹部的剧痛让她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混着脓液,在冰冷的垃圾中缓慢洇开。
头顶的脚步声终于冲到了防火梯最底层,踩在后巷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妈的!臭死了!”砂纸嗓厌恶地咒骂着。
“在那边!垃圾堆在动!”另一个声音喊道。
林晚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发现了!
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手指却死死抠进了身下冰冷的垃圾里。怀里的牛奶盒硌在胸口,在死寂和恶臭中,成为她意识唯一的锚点。
脚步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正一步步逼近她藏身的垃圾堆!
完了吗?真的要死在这肮脏的垃圾堆里了吗?
就在脚步声停在垃圾堆边缘,一只沾满泥泞的皮鞋即将踩上她藏身的塑料袋时——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刺耳尖锐、划破城中村沉闷空气的警笛声,毫无预兆地由远及近,从巷口的方向骤然响起!声音急促而充满威慑力!
巷口方向似乎有警灯闪烁的红蓝光芒,穿透狭窄巷道里弥漫的油烟和灰尘,隐隐投射过来!
脚步声瞬间停住!
“操!条子?!”砂纸嗓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怎么这么快?!”另一个声音明显慌了神。
“妈的!撤!快撤!”砂纸嗓当机立断,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恼火,“从另一头走!快!”
脚步声迅速变得混乱而仓促,朝着后巷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深处。
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光芒在巷口剧烈闪烁。
林晚躺在冰冷恶臭的垃圾堆里,身体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警车?是来抓温伯的人?还是……?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冰冷的垃圾粘液浸透了她本就单薄的工装,腹部的伤口浸泡在污秽中,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新的、撕裂般的温热涌出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力气正随着失血和感染飞速流逝。视野里只剩下灰蒙蒙的天空和巷口上方那不断闪烁、变幻的红蓝光影。
意识在剧痛、寒冷和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一点点沉入冰冷的黑暗深渊……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最后一刻,一丝极其微弱、清晰的腹部起伏的躺在保温箱里小生命,再次从她的脑海深处,透过冰冷粘腻的那激和刺骨的剧痛,传递到了她冰冷的内心。
噗通…噗通…
那保温箱里的小生命,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