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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
NICU方向传来的死亡警报，如同无数把冰锥，狠狠扎进沈聿深的耳膜，穿透颅骨，首抵疯狂跳动的心脏！每一次尖锐的鸣响，都像在凌迟他仅存的理智。
“孩子——！！！”林晚的尖叫凄厉得变了调，她猛地从病床上弹起，腹部的伤口瞬间崩裂的剧痛被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兽，赤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就要往床下扑！
“按住她！”沈聿深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暴戾！他一步跨到床边，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扣住林晚挣扎的肩膀，巨大的力量不容抗拒地将她按回床上！动作牵扯到他自己的伤口，额角的青筋因剧痛而暴凸。
“放开我！我要去看他！我的孩子！！”林晚歇斯底里地哭喊挣扎，指甲在沈聿深的手臂上抓出血痕，泪水混合着汗水糊了满脸。地上那套纯黑的丧服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扭曲晃动，如同索命的幡。
冲进来的“幽灵”医疗组成员语速快如爆豆：“林小姐！您现在不能过去！抢救需要无菌环境！沈先生，请务必稳住林小姐！杨博士在尽全力！”他看了一眼地上刺眼的丧服和卡片，眼神冰冷，但职业素养让他迅速压下惊疑，转身就要冲回NICU。
“等等！”沈聿深猛地喝住他，另一只手如同闪电般探向床头柜——那里，躺着苏禾那张烫金的巨额支票！他抓起支票，看也没看那令人屈辱的数字，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狠狠塞进那个医疗组成员的手里！
“钱！拿去！用最好的！不计代价！我要他活！！”他的吼声震得病房嗡嗡作响，赤红的眼底是焚尽一切的疯狂。
医疗组成员攥紧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支票，深深看了沈聿深一眼，用力点头，转身狂奔而去。
病房里只剩下绝望的哭喊、粗重的喘息，和窗外依旧凄厉不休的警报声。
沈聿深依旧死死按着疯狂挣扎的林晚，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感觉到她指甲嵌入自己皮肉的疼痛，感觉到她眼泪滚烫的温度砸在他的手背上。他不敢松手，怕一松手，她就会冲向那个正在吞噬他们孩子的死亡旋涡，或者…彻底崩溃。
“啊——！！！”林晚的哭喊突然变成一声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负伤般的惨嚎！她身体猛地弓起，双手死死捂住胸口！那火烧火燎的胀痛，在极致的恐惧和情绪冲击下，如同火山般猛烈爆发！滚烫的乳汁，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胸前的病号服和那片早己失去作用的卷心菜叶子！粘稠的、带着体温和淡淡腥甜的奶渍，在浅蓝色的布料上迅速晕开两团深色的、湿漉漉的印记，如同心口被剜出的血洞！
生理的痛苦和心理的绝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再也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剩下破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身体在沈聿深的压制下剧烈地抽搐着。
沈聿深看着那迅速扩大的奶渍，感受着她身体的痉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碎！他猛地松开钳制她的手，却在她下去的瞬间，用双臂将她整个颤抖的身体紧紧箍在怀里！动作近乎粗鲁，却又带着一种绝望的、不容置疑的守护。
“看着我！林晚！看着我！”他强迫她抬起那张被泪水、汗水、奶渍糊得一片狼藉的脸，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涣散的瞳孔，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他还在！他还在坚持！你听见了吗？！那警报还在响！他还在拼！你不能先倒下！你是他妈！你得撑住！为了他！撑住！！”
他的吼声如同惊雷，在林晚混沌的意识里炸开一丝缝隙。她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对上沈聿深那双燃烧着疯狂与痛楚的眼睛。窗外那代表孩子生命垂危的、催命般的警报声，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支撑——只要它还在响，就代表那微弱的心跳，还在！
“呃…呃…”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抽噎，身体依旧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但挣扎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只是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回抱着沈聿深，指甲深深掐进他后背的衣料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沈聿深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汗湿的头顶，同样剧烈地喘息着。他能感觉到她胸前那片滚烫的湿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烧着他的胸膛，混合着她泪水的咸涩气息。地上那套纯黑的丧服像一块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们。
时间在绝望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脚步声！
病房门被推开，还是刚才那个“幽灵”医疗组成员，他额头上全是汗，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亮光：“稳住了！暂时稳住了！急性肺出血止住了！血氧和心率拉回来了！杨博士说…暂时…暂时脱离最危险期了！”
“嘀嘀嘀嘀”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监护仪相对规律的“嘀…嘀…”声！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催命的丧钟！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沈聿深箍着林晚的手臂猛地收紧！林晚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在他怀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悲鸣，而是宣泄般的、带着劫后余生狂喜和后怕的痛哭！
沈聿深抱着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着浓重的血丝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但那份紧绷到极致的杀意并未消散。他轻轻拍着林晚颤抖的后背，目光却如同淬毒的冰刃，狠狠钉在地上那套丧服和卡片上！
“陈锋！”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首守在门外、脸色同样凝重的陈锋立刻推门进来：“沈总！”
“把这东西…”沈聿深的下颌线绷得死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还有那张卡片，原封不动地，给我那位‘好母亲’送回去！”他顿了顿，眼底的寒芒几乎要凝成实质，“告诉她，温启明怎么‘上路’的，让她自己心里清楚！下一个？让她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沈聿深，奉陪到底！”
“是！”陈锋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上前，小心地避开那刺眼的纯黑绸缎，用一个干净的医疗废物袋将丧服和卡片装好，迅速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两人。
林晚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巨大的情绪起伏和身体消耗让她彻底虚脱，昏昏沉沉地靠在沈聿深怀里，意识模糊。
沈聿深小心地将她放平在床上。她胸前的病号服湿了一大片，深色的奶渍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他沉默地起身，从卫生间拿出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湿，拧干。然后，他坐到床边，动作极其笨拙却又异常轻柔地，掀开她湿漉漉的衣襟一角，避开伤口，用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拭她胸前那片狼藉的奶渍。
温热的毛巾触碰到滚烫胀痛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林晚在昏沉中无意识地哼了一声，眉头紧蹙。沈聿深的手顿了一下，动作放得更轻，更慢。他擦拭得很仔细，一点一点，将那代表着痛苦与生命连接的奶渍擦去，露出底下苍白脆弱的皮肤。
擦干净后，他又沉默地从冰箱里拿出新的、冰凉的卷心菜叶子，小心地敷在她依旧的胸口。
做完这一切，他替她拉好被子，盖好。
窗外，刺耳的警报声早己停歇，只剩下监护仪平稳的“嘀…嘀…”声，如同最安心的催眠曲。
沈聿深没有离开。他重新坐回那把冰冷的椅子，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他靠在椅背上，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疲惫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小护士探进头，声音放得极轻：“沈先生？林小姐？杨博士说…宝宝情况暂时稳定了…你们…要不要隔着玻璃…去看看他？”
沈聿深猛地睁开眼。
林晚也像是被这声音唤醒，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底瞬间爆发出强烈的、近乎贪婪的光芒。
在护士的搀扶下，林晚忍着腹部的剧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一步一挪地走向NICU。沈聿深沉默地跟在旁边，手臂虚扶在她身后。
隔着厚厚的、冰冷的玻璃墙，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小小的保温箱。
箱子里，那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小生命，静静地躺在无菌毯上。他身上连着比之前更多的管线和电极片，小小的胸膛在呼吸机的辅助下，极其微弱地起伏着。监护仪屏幕上，代表着心率的绿色光点，微弱却顽强地、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他还活着。还在战斗。
林晚的泪水瞬间决堤！她猛地扑到玻璃墙上，双手死死地按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想穿透这层阻隔，去触摸那个小小的身体。她无声地哭泣着，额头抵着玻璃，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冰冷的玻璃上，很快印满了她带着泪痕和汗渍的凌乱掌印。
沈聿深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同样死死地盯着保温箱里那个微弱的光点。他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紧绷的下颌线微微颤抖着，眼底翻涌着后怕、狂喜、刻骨的恨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父亲”的脆弱。
他缓缓抬起手，宽大的手掌，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轻轻地、覆盖在林晚按在玻璃上的、那只冰冷颤抖的手背上。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躲开。她感受着手背上那点带着薄茧和血腥气的温热，感受着那沉稳的力量透过冰冷的玻璃，仿佛传递到那个脆弱的小生命身上。
保温箱里，监护仪上那点微弱的绿色光点，似乎在这一刻，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玻璃上，林晚的泪痕未干，掌印重叠。沈聿深的手掌覆盖其上，像一座沉默的山，守护着玻璃内外，两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终于抓住一丝微光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