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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雷音寺的断壁残垣在月光下宛如巨兽的骸骨，萧珩与苏晚踏过门槛时，碎砖下渗出的暗红液体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凌风举着火把在前开路，火光掠过斑驳的壁画——本该慈悲的佛陀双目被剜，取而代之的是北狄图腾中狰狞的狼首。
“小心！”苏晚突然拽住萧珩衣袖。墙角阴影里，三具穿着官服的尸体蜷缩成诡异的姿势，喉间都插着刻有双鱼纹的匕首。萧珩蹲下身，从其中一具尸体手中掰开半卷焦黑的密信：“是……工部尚书……他们都是当年力保先太子的老臣……”
寺庙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混着若有若无的 ting。苏晚握紧袖中匕首，与萧珩对视一眼。绕过坍塌的大雄宝殿，一座地下密道的入口赫然在目，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郡主，王爷，这气味里混着尸毒。”凌风掏出防毒面巾，“让属下先探路。”
“不可。”萧珩按住他肩膀，“大巫祝设下此局，就是要引我们分散。一起走。”
密道尽头是座摆满青铜鼎的祭坛，十二个被铁链锁住的活人浑身缠满符咒，鲜血顺着凹槽流入中央鼎炉。一个头戴狼头骨面具的人正在鼎前起舞，手中骨杖敲击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北狄大巫祝！”苏晚怒喝。
大巫祝缓缓转身，面具缝隙里闪过幽绿的目光：“先太子的女儿，靖王殿下，你们终于来了。”他抬手一挥，祭坛西角燃起幽蓝火焰，照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血字——全是被毒杀或灭口的朝中大臣名单，其中赫然包括苏晚养父母的名字。
“你！”苏晚气血上涌，“我养父母也是你们杀的？”
“不过是顺手为之。”大巫祝狞笑着，“那对绣匠发现了柳氏的秘密，竟想带着你远走高飞。柳氏那个蠢货，居然下不了手，还是陛下当机立断……”
萧珩长剑出鞘，剑尖首指大巫祝咽喉：“当年先太子妃难产，也是你们的手笔？”
“难产？”大巫祝突然狂笑，震得祭坛嗡嗡作响，“她是被活生生剖开肚子取出胎儿！陛下说，只有看着亲骨肉死在眼前，先太子才会彻底崩溃。而那个女婴……”他的目光扫过苏晚颈间的梅花胎记，“本该和她母亲一起葬入乱葬岗，没想到竟成了今日的心腹大患。”
苏晚只觉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萧珩迅速揽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却暖不了她一片冰凉的心。那些午夜梦回时的隐痛、养父母临终前欲言又止的遗憾，此刻都化作利刃，在她心口剜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你们这群畜生！”苏晚突然挣脱萧珩，匕首首刺大巫祝面门。大巫祝不闪不避，待匕首即将触及面具时，一道黑影从鼎炉中窜出——竟是浑身浴血的周淮安！
“郡主小心！”凌风挥剑阻拦，却被周淮安一掌震飞。萧珩旋身接住凌风，长剑划出银弧，与周淮安缠斗在一起。大巫祝趁机抓起祭坛上的骨杖，杖头狼眼突然迸发出红光，十二名被锁住的活人同时暴起，双眼翻白，朝着苏晚扑来。
这些人行动僵硬，却力大无穷。苏晚匕首连刺数人，却发现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腥臭的黑脓。其中一人抓住她手腕，张口咬来，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银针破空而来，刺入那人眉心，黑脓混着血水喷涌而出。
“用银针封死他们的天突穴！”萧珩边战边喊。苏晚依言而行，银针精准刺入穴位，被控制的活人纷纷倒地。但更多黑影从密道深处涌出，竟是丞相府的家丁，个个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这些人被种下了‘尸蛊’。”大巫祝在混乱中怪笑，“除非杀了施术者，否则……”
他的话未说完，萧珩突然舍弃周淮安，长剑首取大巫祝。大巫祝慌忙后退，却被苏晚甩出的匕首划破面具。火光下，那张脸赫然布满溃烂的伤口，半张面皮己经脱落——正是被萧珩斩杀的赵严！
“你不是死了？”苏晚瞳孔骤缩。
“死人，才是最好的棋子。”“赵严”发出大巫祝的声音，“陛下让我假死潜入鬼市，就是要让你们一步步踏入陷阱。而现在……”他突然将手伸入鼎炉，抓起一把冒着黑烟的粉末洒向空中，“该结束了！”
粉末所到之处，燃起熊熊毒火。被控制的家丁纷纷自爆，血肉横飞。萧珩用披风裹住苏晚，凌风挥剑劈开毒火，三人且战且退。周淮安趁机扑向祭坛上的密信，却被萧珩掷出的暗器贯穿手掌。
“想走？”萧珩反手擒住周淮安，银针迅速刺入他几处要穴。周淮安顿时僵在原地，眼神恢复清明，却充满恐惧。
“北狄的援军……明日子时……从玄武门……”周淮安艰难开口，“陛下要用北狄人的刀，杀光所有……”
话未说完，他七窍突然喷出黑血，倒地身亡。而此时，毒火己经蔓延至密道入口。“赵严”趁乱消失在烟雾中，临走前狂笑声回荡在整个祭坛：“明日之后，这天下，依旧是陛下的！”
萧珩带着苏晚与凌风冲出雷音寺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苏晚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又想起祭坛上的血字，突然剧烈干呕起来。萧珩轻轻拍着她后背，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
“阿珩，”苏晚声音沙哑，“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萧珩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答应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晨风卷起满地落叶，雷音寺在身后熊熊燃烧，仿佛要将所有罪恶都烧成灰烬。但苏晚知道，这只是开始。北狄的援军、皇帝的阴谋、还有那个死而复生的大巫祝，重重危机如同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而他们，必须在暴风雨彻底来临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