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宾镇,西北边防军司令部。气氛压抑而微妙。
马振武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己经整整一天。桌上,放着孙锐送来的“通牒地图”,旁边是厚厚一摞关于奉州兵工厂、关于辽阳战役细节、关于那支“铁甲军”的情报汇总(其中很多是程志远故意泄露的)。他反复看着,手指在地图上的“野狼坡”和“奉州”之间划动。
程志远抛出的“联合整训”提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接受?意味着他马振武和西北边防军将彻底绑上程志远的战车,甚至可能被其吞并消化!他半辈子打拼的基业,将拱手让人?不接受?看看辽阳城下的日军下场!看看野狼坡上那六十五门指向自己的75mm炮!程志远绝非虚言恫吓,他真有能力在谈笑间碾碎自己!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派出的几批心腹密探,从不同渠道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惊人的一致:奉州兵工厂不仅在回收战场残骸,更在夜以继日地研制真正属于自己的新式武器!那种狂热和效率,绝非寻常“匪军”所能拥有!程志远所图甚大!
“师座,”他最信任的参谋长推门进来,声音低沉,“派去奉州‘洽谈物资交换’的人回来了。”
“怎么说?”马振武猛地抬头。
“表面是洽谈,实则是探虚实。”参谋长脸色凝重,“奉州兵工厂防御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里面传出的机器轰鸣声日夜不息,规模远超我们想象!他们带队的军官被‘无意中’引着远远看了一眼,说…说看到几个巨大的车间,烟囱冒烟,还有…像是巨大炮管的钢坯在吊运!守卫的士兵,精气神十足,装备清一色新式步枪,子弹袋都是鼓鼓的!绝非我们之前了解的缺枪少弹!”
马振武的心沉了下去。程志远不仅拥有现成的恐怖武力,其战争潜力更是深不可测!这哪里是什么“匪军”?分明是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还有,”参谋长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们在辽阳的眼线传来消息,程志远的人正在疯狂回收战场上的坦克残骸,连巴掌大的碎片都不放过!特别是那些被炸毁的‘巨兽’(指西号坦克)的核心部件!他们…他们似乎想仿造!”
仿造?!马振武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程志远真能造出那种恐怖的钢铁巨兽…那这东北,乃至整个龙国,还有谁能制衡他?他之前还存有的一丝“等程志远和关东军拼个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的侥幸心理,瞬间被击得粉碎!程志远不是鱼,他是正在化龙的猛蛟!
“师座,我们…到底该如何抉择?”参谋长看着马振武阴晴不定的脸色,忧心忡忡地问。
马振武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寒风涌入,带着远方野狼坡方向隐约传来的、低沉如闷雷般的引擎启动声(赵振武部开始轮换撤回)。那声音,如同命运的鼓点,敲打在他的心头。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剧烈挣扎着。是继续做这看似逍遥实则朝不保夕的“西北王”?还是…放下身段,去拥抱那未知却蕴含着巨大力量乃至民族希望的可能?
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冰层之下,暗流汹涌。马振武的抉择,不仅关乎他个人的荣辱,更将深刻影响奉州与西北,乃至整个破碎龙国的未来走向。而在奉州兵工厂的熔炉旁,陈启元正对着一块刚刚从铸造炉中取出、还散发着暗红色光芒和惊人热量的柴油机缸体毛坯,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