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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算盘往腰上一系，冲赵掌柜晃了晃：“码头的茶船该到了，我去收账。”赵掌柜张了张嘴，到底没拦——谁不知道云露的傻姑娘就爱数钱，数错了也只知道嘿嘿笑。
周二麻子在门口啃甘蔗，见我出来，把甘蔗渣往地上一吐：“苏姑娘，你爹刚让我给你带话，说码头上的茶商不好惹，让你别乱跑。”我装没听见，拽他袖子：“周叔带我去嘛，我数钱快，少一个铜子儿都能摸出来。”
他骂骂咧咧地往前走，我跟在后面，怀里的交易单硌得慌。
前世柳清欢就是在码头把云露的茶换成外邦汇票，这次我倒要看看，她的“青莲茶栈”藏着什么鬼。
码头风大，吹得船帆哗哗响。
远远看见青瓦白墙的茶栈，门楣上“青莲”两个字被晒得发白。
周二麻子突然停步：“那是青莲茶栈，掌柜的是个寡婆子，厉害得很，你别凑过去。”我拽他衣角：“我就站门口数铜钱，不进去。”
蹲在青石板上，我故意把钱串子抖散。
铜钱骨碌碌滚了一地，我手忙脚乱去捡，嘴里念叨：“一、二、三……”青鸾从茶栈里出来时，我正趴在地上够最后一枚铜钱，抬头冲她傻笑：“姐姐帮我捡捡嘛？”
她蹲下来，指尖碰到铜钱的瞬间，我瞥见她手腕上的银镯子——和前世柳清欢给外邦商队递信时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痴傻成这样。”她低声嗤笑，把铜钱塞我手里，“进去喝碗茶？省得在太阳底下晒傻了。”我立刻点头，跟着她往里走，周二麻子在后面喊：“苏姑娘！”我回头冲他吐舌头：“周叔等我呀，我数完钱请你吃糖葫芦。”
账房在二楼，木窗半开，飘着股霉味。
青鸾递来茶盏：“姑娘爱数钱，看看我们这月的账？”我眼睛一亮，扑到桌前翻账册——前世柳清欢就是用这种“激将法”，把原主骗去替她查假账。
第一页：“五月初三，收茶两担，银一百零七两。”第二页：“五月初七，收茶三担，银一百零九两。”第三页：“五月初九，收茶五担，银一百三十一两。”我指尖一顿——107、109、131，都是素数。
再看尾数：7、9、1，7乘3得21，取尾1；9乘3得27，取尾7？
不对。
“姑娘看得可还欢喜？”青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赶紧抓耳挠腮：“七加九是十六，可、可这数怎么跳着走呀？”她笑了：“痴人自然看不懂。”转身要走时，我瞥见她账本最底下压着张汇票，右下角有抹淡蓝——外邦商队的标记，前世我在柳清欢房里见过。
攥着账册的手首冒汗。
我假装踉跄，把算盘砸在地上，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青鸾皱眉蹲下身，我趁机翻到账册最后一页：“六月初九，收茶三担，银二百西十两。”240不是素数，可前面的日期和金额——六月初九，前世柳清欢第一次和外邦交易的日子。
等我抱着算盘颠颠跑回云露，太阳都快落山了。
陈老汉在门口搓手：“姑娘可算回来了，裴大人等你半天了！”
我冲进屋，裴砚正站在案前，手指敲着我摊开的算术本。
见我进来，他挑眉：“苏姑娘的‘复利推演法’，比户部的账册有趣多了。”我把怀里的账册往桌上一摔：“青莲的账有问题，每笔素数金额的尾数，是外邦商队的暗号。”
他没接话，从袖中抽出张密令，红泥印子还没干透：“户部收到线报，北方茶市近期有大动静。”顿了顿，他目光扫过我摊开的账本，“苏姑娘那天说‘用算盘敲开金銮殿’，可还算数？”
我摸出怀里的汇票残角，拍在他手心里：“算。但我要以‘查账顾问’的身份跟你去青莲——他们只当我是痴傻的，不会防。”
他忽然笑了，眼尾的弧度像茶烟里的月牙：“好。明早辰时，我在码头等你。”
夜色漫进来时，我点亮油灯，在算术本上写下：“107、109、131→外邦商队暗号；240两→云露茶行被吞的首笔茶银。”笔尖戳破纸背，墨迹晕开，像前世柳清欢递给外邦商人的那张汇票。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得逞了。”我对着窗外的月亮呢喃。
风掀起账册，一页纸飘落在地，上面赫然写着“云露茶行临时稽查点设立章程”——是裴砚刚才翻我桌子时，从袖中滑落的。
我弯腰捡起，嘴角往上翘。看来，有人比我更急着撕开这团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