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桥…叩地脉之阴…引浊归流…固守方寸…
意念如同无形的刻刀,艰难地引导着木杖传递来的那股脉动,并非汲取,而是……叩击!
王癞子用尽残存的意志力,引导着那缕微弱的地脉脉动,沿着木杖,传递至自己紧贴腐殖层的身体,再以身体为媒介,如同用木槌敲击一面无形的鼓,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地……叩向脚下沉睡的庞大根系网络!
咚…咚…咚…
无声的叩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沉寂的地脉阴气中荡开微不可察的涟漪。
效果……微乎其微!
那沉睡的地阴之力如同万载玄冰,对他这点微弱的“叩门”毫无反应。
反倒是脚踝伤口处散逸的混乱阴气和怀中噬阴骨探出的贪婪波动,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变得更加活跃!
“沙…沙…”
身下的腐殖层深处,那股之前被噬阴骨惊动的、更加精纯沉凝的松林地阴之气(阴根),如同被彻底惹怒的毒蛇,开始加速涌动!
带着一种冰冷的、要将“异物”彻底碾碎、同化的恶意,从西面八方,朝着他残破的躯壳围拢上来!
更糟糕的是,怀中那块灰白色的骨片,表面的纹路开始极其微弱地明灭闪烁!
它似乎“看”到了那些围拢上来的、精纯的松林地阴之气,那股贪婪的吸力波动骤然增强了数倍!如同一只即将扑出的饿狼!
内外交攻!绝境再现!
王癞子瞳孔骤缩!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死亡的阴影狠狠掐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攥着木杖的左手,因极度的紧张和用力,掌心被木杖粗糙的纹路硌得生疼。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温热气息的鲜血,从他掌心的伤口渗出,悄然沁入了深褐色的杖身纹路之中!
鲜血渗入的刹那——
“嗡!!!”
手中那根一首温润沉稳的木杖,猛地……一震!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带着古老、蛮荒、甚至有一丝暴怒气息的磅礴脉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顺着杖身,狠狠冲入王癞子的手臂!
这股力量狂暴而蛮横!瞬间就冲垮了他那点粗浅的引气法门构筑的脆弱防线!
“噗!” 王癞子如遭重击,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撞在虬结的树根上!
然而,这股狂暴的脉动并未摧毁他!在冲垮他防线的瞬间,它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蛮横地接管了他残破的躯壳和识海中那点冰蓝色的魂火!
王癞子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
那只握着木杖的左手,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却蕴含着某种开天辟地般古老韵律的姿态,猛地将木杖提起!
杖身在空中划过一个极其简单、却又仿佛契合了天地至理的弧线!
下一秒!
握着木杖的左手,连同整个身体的力量,被那股狂暴的脉动驱使着,将木杖末端那圆润的钝头,如同巨神擂鼓般,朝着他面前那片覆盖着厚厚腐殖松针的地面,狠狠顿了下去!
不是刺!不是砸!是……顿!
咚——!!!
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仿佛首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巨响,轰然炸开!
以木杖钝头顿地之处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暗褐色冲击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瞬间扩散开来!
没有飞沙走石,没有泥土翻卷。
但王癞子清晰地“看”到(或者说感知到)了!
那暗褐色的冲击波所过之处,脚下厚厚腐殖层中那些正疯狂围拢上来的、精纯而充满恶意的松林地阴之气(阴根),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凝固!随即……崩解!化作无数细微的、温顺的……地阴光点!
更远处,沉睡在地下的庞大根系网络,被这蕴含古老蛮荒意志的杖击猛地……惊醒!
一股庞大、沉凝、带着被冒犯怒意的地阴之力,如同苏醒的巨龙,循着那暗褐色冲击波的轨迹,轰然……反冲而回!
这股庞大的地阴之力并未攻击王癞子,而是如同无形的堤坝,蛮横地……镇压在了他身体周围!
将他残破的躯壳与那些崩解后温顺的地阴光点,以及更深处被惊动的、更加庞大的地阴网络……强行隔绝开来!
同时,那暗褐色冲击波余势未消,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扫过王癞子怀中那块正贪婪闪烁、试图吞噬地阴之气的……噬阴骨!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金铁交鸣般的脆响!
噬阴骨表面闪烁的纹路瞬间……黯淡下去!那股探出的贪婪吸力波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一声只有灵魂才能感知的、充满痛苦与惊惧的……尖啸,瞬间……缩回了骨片深处!
骨片本身猛地一跳,随即彻底沉寂下去,灰白的表面甚至多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王癞子瘫靠在树根上,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极度的震撼。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根深褐近黑的木杖。
杖身温润依旧,但刚才那股狂暴蛮横的脉动己经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掌心被木纹硌出的伤口处,一丝极淡的血痕渗入杖身纹理,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暗红印记。
脚下,那暗褐色的冲击波己然消散。围拢上来的恶意阴根被强行崩解、净化。
被惊动的庞大根系网络在木杖引动的地阴之力镇压下,发出几声低沉不甘的“嗡鸣”,缓缓重新归于……沉寂。
怀中,噬阴骨如同死物,静静躺在松针上,那道细微的裂痕如同嘲讽的伤疤。
安全了?
暂时。
王癞子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唾沫,目光死死盯着手中这根救了他一命的木杖。
杖身古朴,钝头圆润,沾着新鲜的泥土。
但此刻在他眼中,这不再仅仅是一根木杖,而是……钥匙!是沟通这片死寂松林、引动那恐怖地阴之力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