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般洒落黛色山峦时,姜九笙指尖轻捻,将泛黄的地图卷成细轴。腕间的金属手链流转着幽蓝光晕,随着灵力注入,地图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手链空间。
她倚在雕花窗前,望向远处层叠的墨色山影,山岚在峰峦间翻涌,宛如蛰伏的巨兽吞吐着雾气。
屏风后传来衣袂的轻响,慕容瑾提着长剑缓步走出。剑鞘上凝结的泥灰混着暗红血迹,昨夜城郊那场厮杀的腥气似乎仍萦绕其上。
“当真要今日启程?”他挑眉,剑柄上的螭龙纹在微光中泛着冷芒。
“子时三刻的星象显示,三日后必有暴雨。”姜九笙转身时,腰间药囊轻晃,暗绣的曼陀罗花纹若隐若现,“我们必须在山洪暴发前穿过迷雾谷。”
她抬手抚过窗棂,指尖划过的木痕瞬间结出冰晶,“而且……”
尾音拖长,眼中闪过寒芒,“那些尾巴,怕是等不及了。”
慕容瑾握紧剑柄,剑鞘与手指相触处腾起几缕白雾:“你确定他们会在半路动手?”
“三天前城郊客栈的井水,”姜九笙突然凑近,身上雪松香混着药草气息扑面而来,“你没发现那些小二走路时脚踝微跛?那是长期佩戴脚镣留下的痕迹,他们都是被雇佣的死士。”
她指尖轻点桌面,三枚银针凭空浮现,针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这是我在厨房梁柱上找到的,淬了西域蛇毒。”
晨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慕容瑾沉默良久,忽然笑出声:“难怪你非要连夜换房,原来早就察觉了。”
他将长剑往肩上一扛,金属护腕在日光下折射出冷光,“走吧,让他们知道,不是谁都能当黄雀。”
出城的石板路还浸着夜露,青石板缝隙间的苔藓被踩出细碎声响。姜九笙特意选了条堆满柴草的窄巷,每经过一处转角,都会用指甲在墙根刻下不易察觉的符号。
当晨雾漫过城门时,两人的身影己隐入山道旁的竹林。
“还有三十里。”
姜九笙手腕翻转,手链表面浮现出淡蓝色的全息投影。地图上,代表目的地的红点正在闪烁,周围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灰点,如同盘踞的毒蛇,“不对劲,太安静了。”
她突然驻足,耳坠上的银铃发出细微的嗡鸣。
慕容瑾几乎同时抽出长剑,剑光划破晨雾:“你听到了?”
窸窣声从右侧竹林传来,姜九笙屏息凝神,腰间的曼陀罗香囊突然发烫。当那团灰褐色身影窜出时,她手中银针己蓄势待发,却见一只松鼠叼着松果跃下枝头,蓬松的尾巴扫过她手背,惊得她后退半步。
“差点浪费一枚追魂针。”她揉着手背嘟囔,银铃在动作间轻响,“我还以为是……”
“是你的第六感太敏锐,还是做贼心虚?”慕容瑾收剑入鞘,却没错过她耳尖的微红。他弯腰捡起块鹅卵石,在掌心抛了抛,“不过这小东西出现得蹊跷,松鼠不会在卯时觅食,除非……”
话音未落,姜九笙突然拽着他滚进灌木丛。三支淬毒弩箭擦着树梢飞过,钉入身后巨石,溅起的火星照亮了箭尾缠绕的红绸,正是他们在城郊客栈见过的标记。
“果然来了。”姜九笙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手链上。金属纹路亮起猩红光芒,方圆百米内的草木根系突然疯狂生长,缠住了追来的黑衣人脚踝。
她趁机甩出三枚烟雾弹,爆炸声在山谷中回荡,惊起一群栖息在悬崖上的夜枭。
慕容瑾的剑在黑暗中划出银弧,剑气所到之处,藤蔓应声而断。当月光重新洒落时,他们己退至一处断崖。
姜九笙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沟壑,突然笑出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也是这样的绝境。”
“那次你往我伤口上撒了把孜然。”慕容瑾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想起当时少女狡黠的笑容,“说什么烤肉要先调味。”
“现在想来,应该加辣椒的。”姜九笙眨眨眼,突然从手链中取出个竹筒。墨绿色液体倾倒而下,在悬崖边缘形成一道粘稠的屏障。
当黑衣人追来时,触碰到液体的瞬间便发出凄厉惨叫,那是用七叶虫熬制的蚀骨水,能在三息内将血肉化为脓水。
“后面!”慕容瑾突然将她扑倒。箭矢擦着发梢飞过,钉入身后岩壁时炸开一团紫色烟雾。姜九笙在落地瞬间甩出银针,精准刺入放冷箭者的咽喉。
那人倒地时,怀中掉出半块刻着蛇形图腾的玉佩,与她手链内侧的印记如出一辙。
战斗持续到寅时,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坠崖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姜九笙瘫坐在地,从手链里摸出颗糖塞进嘴里:“早知道带点瓜子,边吃边打才过瘾。”
慕容瑾却盯着远处山坳,那里的雾气正诡异地聚成漩涡:“你看,雾在动。”
姜九笙猛地起身,手链发出尖锐警报。全息投影上,所有灰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光圈,正以他们为中心急速扩张。“不好!”她脸色骤变,“这是困龙阵,他们要把整座山都封死!”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慕容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却见无数铁索破土而出,带着倒钩的链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是淬了尸毒的武器。
姜九笙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曼陀罗香囊上,花朵瞬间绽放,释放出的香气与尸毒碰撞,在空中炸开绚丽的火花。
“往东南方向!”慕容瑾拽着她猛冲进树林。身后,黑衣人如潮水般紧追不舍,为首者戴着青铜面具,手中弯刀上的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姜九笙突然扯下耳坠,银铃在空中旋转着爆成碎片,无数锋利的银片如骤雨般激射向追兵。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两人终于逃进一处隐秘岩洞。石门轰然关闭的瞬间,姜九笙听见洞外传来锁链抽打的闷响,以及面具人低沉的冷笑:“姜家遗孤,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洞内湿气森森,沁入骨髓。姜九笙靠着岩壁坐下,从手链里摸出个酒壶。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她望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突然轻笑出声:“慕容瑾,你说我们像不像两只掉进陷阱的困兽?”
“困兽?”慕容瑾接过酒壶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当年你把我从蛇窟里拖出来时,就该知道..........”
他抬手抹去嘴角酒渍,眼中燃起不羁的火焰,“我从来都是咬断陷阱的狼。”
洞外,雾隐谷的迷雾愈发浓稠,几乎凝成实质。面具人抚摸着手中玉佩,上面残缺的蛇形图腾在透过雾气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他身后,数百黑衣人列队而立,腰间弯刀上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片翻涌的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