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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科技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周小强的倒影被切割成无数个碎片，映在 13 层电梯口的落地玻璃上。他捏着邀请函的指尖发颤，纸角印着的 “滨海生态科技有限公司” logo—— 齿轮状的环形图案，与父亲遗物盒里的半枚胸针严丝合缝。电梯门开合的蜂鸣声中，柳如烟的白大褂衣角闪过，银质齿轮胸针在领口晃出细碎光斑。
“周先生对时间很准时。” 她转身时，实验室门禁系统的蓝光在脸上流淌，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刻着 “0615”—— 父亲工牌注销的日期。周小强注意到她今日没喷香奈儿五号，而是淡得几乎闻不到的雪松味，和父亲实验室的清洁剂味道相似。
无菌室的自动门滑开，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周小强的皮鞋踩在防静电地板上，发出轻微的 “滋滋” 声，与培养皿中磁场震荡的蜂鸣形成诡异和声。柳如烟抬手示意，玻璃柜里的第三代水离子发生器原型机正在运转，稀土永磁体阵列发出幽蓝光芒，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十年前父亲笔记里的齿轮素描。
“磁场强度 5000 高斯，远红外发射率 0.92。” 她的指尖划过透明舱体，水流在磁场中形成完美的莫比乌斯环漩涡，“和 2010 年 6 月的参数一致 —— 那时您父亲刚完成第二代样机，却被拆迁办以‘非法占用土地’为由查封了实验室。”
周小强的手指在实验台上顿住，台面上的腐蚀痕迹与父亲笔记里的 “防垢密钥” 草图完全吻合。他摸到边缘刻着的 “007” 编号，油漆剥落处露出底下的 “周建国” 三个字，是父亲的笔迹。柳如烟递来的检测报告边角发皱，滨海新区地下水的重金属数据被红笔圈成靶心，却在页脚发现极小的 “兴海投资” 水印。
“传统滤芯只能过滤可见杂质，” 柳如烟的声音突然低沉，“但铅、镉离子会吸附在水分子簇上，就像糖溶于水 —— 只有‘三化一线’技术能让它们‘跳出来’。” 她指向远红外发射层，稀土材料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您父亲当年说，这是‘给水流做 CT’。”
老式放映机在角落发出 “嗒嗒” 声，2010 年的拆迁纪录片里，父亲穿着蓝色工服站在老槐树下，手中举着水质检测仪，树皮上的 “军属光荣” 牌被阳光照得发亮。周小强刚看清父亲比划的手势 —— 拇指与食指圈成齿轮状，画面突然雪花纷飞，继而跳出 “资料损坏” 的红色警告。柳如烟的手按在他肩上，体温透过白大褂传来：“那场暴雨冲毁了档案库，很遗憾。”
“遗憾的是协议上的手印。” 周小强转身，将 2010 年拆迁协议拍在金属台上，复印件在强光下透出底下的网格纹，“补偿款从 58 万 2000 元改成‘己领取’，手印边缘的锯齿状毛边，分明是用萝卜章盖的。” 他掏出紫光灯，协议背面的 “陈永年” 签名在紫光下显形，“还有这枚齿轮状公章，和您胸前的胸针，应该来自同一模具吧？”
柳如烟的瞳孔在护目镜后收缩，指尖无意识地胸针齿轮，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周先生对齿轮很执着。” 她指向窗外，滨海之眼项目的塔吊正在切割老槐树的树冠，“有些齿轮代表进步，比如即将奠基的民生工程；有些齿轮则是枷锁，比如十年前的拆迁闹剧 —— 您父亲若泉下有知，应该更希望技术造福百姓，而非困在过去的恩怨里。”
周小强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是罕见的齿轮状镂空设计，和陈永年被双规前戴的款式相同。他摸出水质检测仪，假装调试时贴近电脑主机，开机密码 “0615” 的输入框在屏幕右下角闪烁，与父亲工牌注销日、老槐树被喷 “拆” 字的日期完全重合。当屏幕亮起，“兴海投资” 的资金流水如银河倾泻，2015 年 8 月 10 日的 127 万转账备注栏里，“临时工安置” 西个字像根钢针扎进眼底。
“柳小姐对‘0615’情有独钟。” 他晃了晃检测仪，数值突然飙升，“就像这台机器，精准记录着每一次水质恶变 ——2015 年 8 月 12 日，您买了《山河故人》的情侣座票，而我母亲当时正在医院抢救，诊断书上写着‘爆炸冲击导致的脑震荡’。”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煞白，护目镜上蒙起一层水雾。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突然撕裂空气，红色警示灯将所有人影染成血色。周小强看见培养皿中的水剧烈沸腾，齿轮状核心部件发出高频蜂鸣，和记忆中 2015 年爆炸案现场的警报声分毫不差。他本能地扑向电源箱，指尖在黑暗中触到柔软的布料 —— 柳如烟的白大褂，以及胸前掉落的胸针，完整的齿轮边缘带着体温的余热。
应急灯亮起时，柳如烟己经重新扣好胸针，只是银质表面多了道划痕：“原型机的磁场线圈过载，虚惊一场。” 她接过助手递来的文件夹，封面上 “水离子发生器专利申请书” 的烫金字在红光下扭曲，“周先生不想看看吗？您父亲的名字，始终在发明人名单首位。”
第一发明人栏里，“周建国” 三个字被红笔圈住，旁边用极小的字体批注 “技术顾问：陈永年”。周小强的指甲掐进掌心，终于看清专利申请日期 ——2010 年 6 月 15 日，父亲被带走的当天。文件中夹着张泛黄的图纸，齿轮状核心部件的设计图角落，画着个小小的 “007”，是父亲的秘密标记。
“他们连您父亲的笔记本都没放过。” 柳如烟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2010 年 6 月，陈永年带人查封实验室时，我就在现场。您父亲把半枚齿轮胸针塞进我掌心，说‘如果我出事，交给小强’—— 那时我才知道，他早己察觉拆迁协议是伪造的。”
走出科技大厦时，夕阳将老槐树的影子拉得极长，奠基仪式的背板上，“滨海之眼” 西个大字被树影切割成齿轮形状。周小强摸出合并后的胸针，完整的齿轮在掌心发烫，金属表面映出柳如烟的倒影 —— 她正在和戴金表的男人通话，袖口的青龙纹身随着手势起伏，正是拆迁现场威胁过他的刀疤。
手机震动，匿名短信附来段监控录像：2015 年 8 月 12 日 18:45，柳如烟走进影院，左手两张电影票，右手戴着母亲的翡翠镯子，镯内侧的 “007” 刻字在检票口灯光下清晰可见。周小强放大画面，发现她穿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锁骨下方有枚齿轮状胎记，和姐姐的旧照片里一模一样。
夜幕降临时，周小强蹲在老槐树下，土壤中渗出的地下水在检测仪蓝光下呈现诡异的紫色 —— 重金属浓度比下午又升了 1.2 倍。他将仪器埋进树根，指尖触到粗糙的树皮纹路，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最后一页：“老槐树的年轮里，刻着齿轮转动的声音。”
远处，滨海科技大厦的 13 层突然断电，黑暗中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周小强打开夜视模式，看见柳如烟的身影在实验室窗前闪过，接着一枚齿轮胸针从 13 层坠落，滚进老槐树根部的裂缝。他扒开泥土，发现胸针下压着张泛黄的船票 ——“碧海号” 2011 年 8 月 25 日，目的地自由港，乘客姓名栏写着 “周若兰”，正是失踪姐姐的名字。
“爸，齿轮开始倒转了。” 周小强对着树洞轻声说，手指抚过 “军属光荣” 牌上的刻字，“他们以为用齿轮标记猎场，就能永远转动谎言，但老槐树记得，每一道年轮都是真相的刻度。”
夜风掠过枝头，老槐树发出沙沙声响，仿佛在回应。周小强站起身，看见滨海之眼项目的探照灯突然熄灭，塔吊的影子像根折断的齿轮轴，倒在拆迁废墟上。他摸出姐姐的翡翠镯子，内侧的 “007” 与胸针、工牌、手环上的编号连成一线，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的话：“齿轮从来不是凶器，是让真相显形的钥匙。”
回到信访局时，周小强在值班室发现小吴留的字条：“省质检院来电，后山村土壤样本检测出放射性物质，和 2015 年爆炸案现场残留物一致。” 他打开电脑，将实验室拍到的资金流水、专利申请书、船票照片打包加密，收件人栏写上 “省督导组公开邮箱”，点击发送前，附上句留言：“齿轮的每一次转动，都会留下痕迹 —— 周建国之子周小强。”
凌晨三点，滨海科技大厦 13 层的应急灯重新亮起。柳如烟站在文件柜前，望着暗格里整齐码放的齿轮胸针，每枚内侧都刻着不同的编号：001 到 010，正是 2010 年拆迁案中 “意外死亡” 的临时工编号。她摸出最新收到的匿名信，里面是张泛黄的合影 ——2009 年，周建国与年轻的她站在老槐树下，手中举着初代水离子发生器，背后的天空湛蓝如洗。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当齿轮停止转动，真相将如老槐树的新芽，在裂缝中生长。” 柳如烟将信夹进《滨海生态科技犯罪证据链》档案，里面贴着 2011 年碧海号的卸货单、2015 年爆炸案的尸检报告，以及最新的水质检测数据。她望向窗外，老槐树的方向有蓝光闪烁，知道那是周小强的检测仪在工作，像颗永不熄灭的火种。
“该转动的，是正义的齿轮了。” 她轻声说，将银质胸针换成父亲遗留的青铜款，齿轮边缘的缺口与老槐树底的官印碎片完美吻合。当第一颗晨星升起，柳如烟打开保险柜，取出那份藏了十年的视频文件 ——2011 年 8 月 25 日，碧海号货轮甲板上，周若兰举着摄像机，身后是成箱的 “土壤改良剂”，标签上的放射性警告标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传来老鼠跑动的声响。柳如烟知道，这只是齿轮转动的开始，而她和周小强，终将顺着这些齿轮的纹路，找到十年前那场阴谋的核心 —— 藏在老槐树底的，不仅是盐商的官印，还有父亲用生命守护的，关于水、关于土地、关于正义的终极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