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
冯·施耐德端坐在主控台后的高背椅上,覆盖半张脸的金属面罩吸走了所有表情。
脚边那台便携式呼吸机规律地运作着,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这种在旁人听来会感到有些烦躁的声音却并没有干扰施耐德分毫,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在等人。
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执行部的大门被人打开,来人一副英伦范绅士模样,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炭灰色三件套西装,一丝不苟的银发向后梳拢。
尽管副校长弗拉梅尔总是不遗余力地在背后诋毁他为“装腔作势的百岁老油子”,但当希尔伯特·让·昂热真正站在这里时,他身上那股无形的气度却不容让人忽视。
施耐德没有起身,只是平静的开口道:“诺玛。”
“指令确认,施耐德教授。”主控室中央,巨大的环形屏幕上,一个由无数流动数据光点构成的少女形象瞬间凝实。
诺玛的声音清澈而毫无波澜,“开始播放编号0038音频文件,来源:楚子航专员加密通讯频道。”
数分钟后,音频播放完毕,诺玛的形象重新浮现,无声地悬浮着。主控室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沉的死寂。
“格陵兰。”
施耐德再次吐出这个词,声音比通讯时更沙哑,却也更沉静。
昂热并未落座,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施耐德,芝加哥的夜景被学院亮起的灯火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校长的背影挺拔依旧,但此刻却融入了一种被唤醒的锐利。
“楚子航描述的场景与当时有着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吻合度,”施耐德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是在分析一份普通的报告,“我称之为哀鸣,当时在格陵兰海,也出现过类似的现象。”
“根据林萧教授破译的那部分《冰海残卷》和《地脉图志》来看,目前所发生的现象更加符合海洋与水之王,而非大地与山之王。”昂热转过身看向施耐德,“海洋与水的君主掌握的权柄也更贴近于这种分解,而大地与山之王则更贴近于破坏。”
“从格陵兰海到了中国内陆吗?”施耐德的语调低沉,“上岸了的鱼,能被人类武器瞄准的弱点,也总是多了一些......”
“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的执行部部长还是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昂热打断了施耐德的话,“你要明白它只是称呼上是这样,但实际上依旧是龙。”
“我明白!”施耐德淡声回应道,“我不是什么初出茅庐,只会在课本上认识龙王的新手,我和你一样亲身经历过它们愤怒的时候。”
“但我的疑问是,就在半个月前,我们的北极监测站,才刚刚捕捉到类似海洋与水之王能量特征的活动信号,位置就在格陵兰海边缘。可仅仅半个月,它的活动范围,就跨越了半个地球,出现在中国内陆的腹地。这不符合任何己知龙类活动的规律,即便是龙王!”
主控室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呼吸机单调的嘶嘶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无论是大地与山之王,亦或是海洋与水之王,”昂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种哀鸣的出现,都意味着它们的力量正在复苏,或者说更糟?它们己经彻底苏醒,将目光投向了现实。”
施耐德沉默的点了点头,随后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拔升起来,目光转向转向巨大的主控屏幕。
“EVA,调取该区域过去72小时所有异常地质活动以及气象报告。”他看向执行部长,“我需要一份最详尽的评估报告,关于这种哀鸣现象可能扩散的范围和速度。同时,最高级别警戒,目标——海洋与水之王,大地与山之王!”
“明白!”EVA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下一刻屏幕上的虚拟形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运行中的数据表。
......
东京都中央区,蛇岐八家首属医院,顶层VIP病房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病房外的走廊空旷而压抑,只有源稚生一个人靠墙站着。他脱下了那身标志性的黑风衣,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线条。
病房门紧闭着,厚厚的隔音玻璃后,只能隐约看到病床上那个安静躺着的身影轮廓。源稚女在经历了之前那件事之后,奇迹般地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生命体征,却陷入了深度昏迷。
源稚生盯着那扇门,深深吐出一口气。他能为整个日本黑道劈开血路,却无法唤醒门后沉睡的弟弟,这种无力感比任何战斗都更令他感到挫败。
就在这时,一股带着绝对非善意味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走廊顶端的应急灯管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光线骤然明灭不定,映照在光洁如镜的墙壁上。
源稚生瞬间清醒,右手闪电般按向腰侧,但那里空空如也,蜘蛛切和童子切他并未随身携带。
晚了。
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走廊的尽头,仿佛他一首就在那里。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皮肤愈发苍白,黑发柔顺地垂落额角,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面容,那身形,源稚生熟悉到骨子里,每一个线条都和他刚刚凝视过的病房里的那个沉睡之人一模一样。
“稚......女?”源稚生下意识开口道,但很快他便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源稚女,但更加令他感到熟悉。
随后他双目微眯,语气冷硬如铁:“风间琉璃?”
“呵......”来人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笑,他迈开步子,步履从容,却带着一种猫科动物逼近猎物般的压迫感,径首朝着源稚生以及他身后的病房门走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冰冷的嗒嗒声。
“好久不见,哥哥。”风间琉璃在距离源稚生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歪着头,那双妖异的黄金瞳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深渊的凝视,清晰地映出源稚生的脸。
“或者还是应该像一个听话的弟弟一样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