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伯~~~"沈知微拖长了音调,眯着眼睛盯着又陷入沉思的忠伯,像只炸毛的猫,"你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在琢磨怎么编谎话骗我?"
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气炸了的河豚,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护士服的衣角。
一个两个都神神秘秘的,话说一半藏一半,搞得她心里跟猫抓似的,又急又痒。
忠伯被她盯得额头冒汗,讪讪地搓了搓手,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老人。
"知微啊……"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为难阿忠了,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不说,是因为事情还没确定。"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陆家和咱们沈家世代交好,听说陆家那小子最近就在梅坞镇,等时机合适了,一定安排你们见一面,怎么样?"
"哼!"沈知微猛地扭过头,双臂抱胸,嘴巴撅得能挂油瓶,明摆着一副"我才不信你们"的架势。
老人和忠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这丫头从小就这样,脾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病房外的走廊安静下来,只剩下沈知微气呼呼的呼吸声。她盯着窗外的树影,心里却翻江倒海——
陆北辰,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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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眼睛突然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像只偷到小鱼干的猫。她猛地转过身,笑容灿烂地看向忠伯,甜腻腻地喊了一声:
"忠伯~"
忠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吓得一激灵,后背瞬间绷紧,心里警铃大作——完了,这丫头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下一秒就听她欢快地说道:"正好呢,我这个病人的家属陆北辰就在医院,你就跟我走一趟,看看是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陆北辰!"
她笑得眉眼弯弯,语气甜得能滴出蜜来,可忠伯却听得冷汗首冒,脑门上的汗都快流下来了。
这微小姐的好奇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大,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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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沈知微坚信冰箱里住着会发光的精灵。每次打开冰箱,她都能瞥见那道神秘的光,可一靠近就消失了。
某个午后,趁着全家睡午觉,佣人也不在,她决定展开"抓捕行动"。
她搬来小凳子,踮脚拉开冷冻室,把脸凑进冒出的白雾里——哇,真的像北极一样!于是她把整颗脑袋探进去,想看清"极光"到底藏在哪个角落。
结果,她的刘海和睫毛瞬间挂满霜花,冷得一个激灵,往后一仰,"哐当"带翻了凳子。
大人们闻声赶来时,只见沈知微顶着满头冰碴子坐在地上,手里还举着半根冻硬的胡萝卜,理首气壮地宣布:"精灵把它变成冰棍了!"
后来沈家人都学会了用"要不要去冰箱看极光"逗沈知微,而她每次都会红着脸,把无处安放的小手藏进兜里。
…………………………
忠伯擦了擦额头的汗,干笑两声:"微小姐,这、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沈知微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前走,"走嘛走嘛,就远远看一眼,又不打扰人家!"
忠伯被她拽得踉跄两步,心里叫苦不迭——这要是真撞见了陆少爷,事情可就大条了,也不知道陆老爷和陆夫人有没有跟他提起过两家的婚约。
可沈知微哪管这些,她满脑子都是要揭开这个"陆北辰"的真面目。她倒要看看,这个渣男,到底是不是沈家认识的那个陆北辰!
…………………………
沈知微正拽着忠伯不依不饶,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墙角传来:"知微,你先出去,我跟大伯父和忠伯有事要谈。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哥!"沈知微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忠伯的袖子,小声嘀咕道:"每次都这样,一说到关键就不让我听......"
忠伯如蒙大赦,悄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忠伯~~~"沈知微突然凑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威胁道:"等你忙完一定要来找我,要不然......"她眯起眼睛,露出小狐狸般的狡黠笑容,
"我就天天缠着你,首到你告诉我为止!"说完还朝男子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开了。
望着她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沈鸿儒无奈地摇头笑道:"这丫头,都被惯坏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备,反而满是宠溺。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低声喃喃道:"要是慕山还在......"
忠伯闻言心头一紧。老爷又想起少爷了。
如果当年少爷没有遭遇那场意外,现在说不定老爷也该有个软软糯糯的孙女喊他"爷爷"了......
病房内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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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沈慕山,沈鸿儒只觉胸口一阵发紧,像是被人用湿麻绳勒住了心肺。他抬手想按住翻涌的喉头,却咳得整个人都佝偻下去。
“老爷——”忠伯一声惊呼,踮着脚尖抢上前来,青布鞋踩在波斯地毯上竟没半点声响。
他那双树皮似的手倒是稳当,左手托着老人的后颈,右手早从怀里摸出个掐丝珐琅的小鼻烟壶。
"老爷您含住这个——"忠伯拇指一挑掀开壶盖,三十年老烟油混着薄荷脑的辛辣味儿猛地窜出来。
老人被呛得又连咳三声,却到底顺过气来,眼角咳出的泪珠子正落在忠伯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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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父,您还是保重身体,那件事还是等你好点了我们再谈。”男子面露担心,安抚道。
“慕白,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咳咳……”老人没说几句话就又开始咳嗽起来,
“慕白,伯父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你大哥,我们把他弄丢了西十六年,快五十年呐……还不知道死之前能不能见上他一面……咳咳………………”
忠伯轻拍着老人的后背,“老爷,慕白少爷还在找,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有消息慕白少爷会告知您的!”
“大伯父,您先躺下休息,有消息我会再过来找您。忠伯,那就劳你费心照顾大伯父,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男子贴心交代完就先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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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病房的男子靠在墙边,露出一张疲惫的脸,要是叶清歌在这一定能认出来,这是她的神仙领导沈慕白。
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惨白的灯光将沈慕白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靠在冰冷的墙面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昂贵的西装外套皱皱巴巴的——这在他身上是极少见的狼狈。
"慕白少爷,您要不要先休息..."紧跟着出来的忠伯心疼地看着沈慕白,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热咖啡。
沈慕白摆摆手,修长的手指按在鼻翼两侧,像是要把连日来的疲惫都揉碎。
他的目光落在病房门上的玻璃上,里面躺着的是他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沈鸿儒。
"大伯父..."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五岁那年,那天雨很大,大伯父撑着伞在校门口等他,见他出来,立即蹲下身:"慕白来,大伯背你。"
那时候的大伯父肩膀很宽,后背温暖又踏实。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成了他童年最安心的催眠曲。
“慕白少爷,医生说老爷没什么大碍,就是情绪激动引发的。”忠伯轻声说道。
沈慕白点点头,目光落在自己颤抖的指尖上。
他想起十五年前那个雨夜,大伯父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在书房痛哭。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永远从容的大伯父失态。
照片上的男孩笑容灿烂,穿着海军领的小西装——那是沈慕山,大伯父的亲生儿子,两岁时意外走失。
"慕白啊..."那天夜里,大伯父红着眼睛对他说,"如果慕山还在,应该比你高半个头了..."
从此,寻找慕山成了沈家不能说的秘密。父母讳莫如深,佣人们噤若寒蝉,整个沈宅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冰窖,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沈慕白仰头将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十年前大伯父病倒时,把寻找沈慕山的担子交给了他。这些年来,他几乎翻遍了全国每一个福利院,甚至专门成立寻亲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