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她低头摆弄风筝线的模样,温声说道:“不必如此麻烦,我为你系在手上就好。”
崔扶盈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将丝线递给他,然后将手腕抬到他面前。
谢昭将绕成几圈的风筝线慢慢展开,握着崔扶盈的手,一圈圈缠绕上。
崔扶盈不喜欢在手腕戴玉镯之类的首饰,她不像这里的贵女行走坐卧都犹如有一把无形的刻尺,自然不担心会将这些东西磕着碰着。
在外人面前她还能装一装,然而自己独处的时候,她还是喜欢轻松一些。是以她的手腕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戴。
谢昭握着她纤细的手腕,看着那截灰扑扑的风筝线一圈圈缠绕了上去,看上去突兀又有一种诡异的适配,好像这线天生就应该被缠绕在这皓腕上。
他怔怔盯着那线看了一会,呼吸倏地变得粗重,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呼吸的频率都乱了。
崔扶盈低着头看着手腕上这截丝线,根本没有注意到谢昭的异常。如果她此刻抬起头,就能发现谢昭的眼神异常幽深,近乎首白地盯着她,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嘶……”
崔扶盈吃痛地嘶了一声,顿时埋怨地抬头看了谢昭一眼,忍不住抱怨道:“看来表哥是从来没伺候过人,手下总是没轻没重的。”
谢昭面色红得有些异样,眼微也泛着一抹红,手指在她手腕上不轻不重地了一下,声音又低又轻,几乎听不清:“是我的错……”
这声音落在耳中,崔扶盈不知为何忽然耳朵一红,刚才还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手腕也因为对方的动作有些发痒,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上头爬来爬去。
气氛仿佛缓慢流动的水,将她一点点裹住。
她忍不住想将手腕从对方手中抽出来,低下头去看手上的丝线,好摆脱这种诡异的气氛,“好了吗?”
“很快。”谢昭握紧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声音略沉,“别乱动。”
他将丝线调整好合适的松紧,又仔仔细细打了一个死结,确保这截丝线不会从对方手腕上掉落后,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为何要打死结?”崔扶盈随口问道。
她摆弄了一下那截丝线,抬起手横眼前仔细瞧了瞧,倒是比她想象中好上一些。
这截丝线不会影响她行动,也不用担心会损坏。略微泛黄的风筝线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衬得她肤色莹白,有种不伦不类的诡异融合感。
“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掉了。”谢昭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一寸一寸划过。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骨用力到泛白,面上还尽力维持着平静的样子。
崔扶盈虽然隐隐觉得谢昭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却并没有深入想下去,只抬起头打趣地说到了一句:“表哥还想让我一辈子带着这截风筝线吗,那可不行,我喜欢奇珍异宝。”
谢昭垂下眼帘,他眉眼深邃,眼睛便陷入一片阴影之中,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只能听到他很慢很慢地说:“不要摘下来,我什么都能给你。”
崔扶盈心头一震,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抬眼看向对方,正想问问谢昭究竟是什么意思,忽然听到问夏在外头通报。
“娘子,三夫人派人送了些药材来。”
被问夏这么一打岔,她顿时问不出口了。心中一时有些懊恼,无奈地开口回道:“知道了,都收起来吧。”
“药材?”谢昭却是看向她,皱起眉头问道,“陈其婉送药材给你做什么。”
“大概是想让我补补身子吧。”崔扶盈随口敷衍了一句。
谢昭表情凝重,显然没有相信。
若是补身子,一般都是吩咐人炖了燕窝之类的滋补品送来,哪有首接送药材的。
但崔扶盈神色平淡,并不愿意多说。他仔细瞧了瞧对方的脸色,也并不像是是得了病的样子,相反气色红润,毫无病容。
他略略沉思了一下,便借口自己还有事,离开了蒹葭阁。
……
谢昭离开后,崔扶盈还是忍不住在想对方那句“我什么都能给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她口中说的奇珍异宝吗?
可听谢昭的语气,分明不止那么简单。她隐隐有一个猜测,又有些不敢置信。
崔扶盈一时之间心浮气躁,盯着手腕上的风筝线略微失神。
谢昭送她的这截风筝线又是什么意思?既不许她摘下来,又不告诉她这截风筝线真正的含义。
莫非在故意吊她胃口不成?
实在可恶!
“娘子,我进来了。”听雪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崔扶盈闻声,急急将衣袖扯了下来,开口回道:“进来吧。”
听雪将她浆洗好的衣物送了进来,见她面色有些忧愁,便关心道:“娘子为何愁眉不展?”
若是她的愁事能与他人道,她也不至于如此忧愁。
崔扶盈长叹一声,仰头摇头晃脑地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听雪见她还有心情打趣,料想应当不是什么大事,便笑着低头应道:“小女子受教了。”
崔扶盈闻言大笑了一声,将那烦心事暂时全都抛到脑后,决心暂时什么都不想,先去找王映书吃一碗酥酪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