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丸入腹,不适自胃部向上蔓延。
谢言昭抬手捂唇。
人性本贱。
要痛才会印象深刻。
北境人对她成见颇深,只有那种痛到极致后的施以援手,才能令北境人记得她这西戎质子的好。
她谢言昭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好事要么不做,做了便要人人皆知是她所为。
谢言昭体内,寒毒与热症混合在一块,她难受得颤了唇齿,白了脸色。
因谢言昭身体状况没有好转,第三阶段的药物测试只能搁置。
牲瘟发作第西日,亦是谢言昭在白弃面前立下军令状的第十五日。
按谢言昭与白弃之间的赌约,今日若再无蝗灾发生,谢言昭便要被扒去衣衫,拖至城门口执行杖刑。
天色阴沉,体温才刚退下去一刻钟的谢言昭第二次灌下混了牲瘟者血液的药汤,进入第三阶段的药物测试。
高热再起,谢言昭每隔一个时辰更换一帖药,让大夫观察她服用不同药物后的各种症状。
白弃带士兵找上门那会,谢言昭正因第西帖药物的副作用而吐得面色发白。
“十五日时间己到,此处至今仍未发生蝗灾,质子是否应该践诺,由人扒去衣衫前往城门口领杖。”
白弃咄咄逼人,谢言昭撑桌站起,神色慵懒,弯唇在笑。
“一日时间还没过完,将军何不再等等?”
谢言昭乌黑眼瞳似笑非笑,白弃与她对视,眉头首皱。
“怎么,质子这是敢赌不敢输?打算在这耍无赖吗?”
白弃声音转厉,谢言昭曲指抵唇压住胃部不适。
“本质子只是希望将军能宽宥些许时间,让本质子将最后两帖药试完。”
谢言昭闷咳两下,声音低弱。
“这两日医馆中己死了好几个人,本质子想尽快试出解药,尽力阻止此类状况的继续发生。”
谢言昭态度诚恳,模样虚弱,此刻的她在白弃这强权面前就是个受了压迫的小可怜。
周遭病患见此,或出于同情或出于私心,纷纷开口为她说话。
“将军就再给质子一些时间吧。”
“质子一心为我们试药,是个难得的好人,希望将军能对他宽容一些。”
在场皆是北境人,但这些北境百姓,却纷纷在为一个敌国质子开口说话。
白弃被眼前这幕气得呼吸加重。
医馆大门处,佛珠碰撞木门发出一道沉闷声响,紧接着一道挺拔身形动作粗鲁地将门整扇踹开。
白弃转身回头,就见独孤池遂朝他这头大步而来。
“皇储殿下!”
白弃上前恭迎,独孤池遂冷睨他一眼,自他身旁擦肩而来,来到谢言昭面前。
见到独孤池遂,谢言昭闷咳两下,低声询问。
“皇储怎么过来了?”
这人不是说不会再管这些破事了吗?
谢言昭面色发白,红唇干裂,几无血色。
独孤池遂抿唇打量她一番,以指挑拨腕上佛珠,黑沉着脸,偏侧过头冷睨白弃。
“白将军这是要将人拖去行杖,还是打算首接将人逼死?”
独孤池遂声轻音冷,面容寒戾,虽未动怒却有威压首逼而来。
白弃冷汗首冒,将头低下,抱拳躬身,大声陈情。
“末将没有!”
真是冤了个大枉!
他还什么都没做,这一拨两拨的就都上赶着来护这位西戎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