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腿折,究竟是何人做的?”冯氏立即就坐起身来,关切的问道。
她大哥大嫂只生了这么一子,又是长孙,冯家上下当眼珠子一般疼着的,冯氏当即便想回去看望一番。
婆子回说:“是被人在天黑时蒙了头,就连大少爷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不过......”
“不过什么?”冯氏连忙问道。
那婆子便道:“就在那之后的一日里,谢府的二夫人带着怀了大少爷骨肉的伯府婢女来到了伯府,说是这婢女寻到了谢大姑娘跟前,想求个名分。”
“说当日两家分明说定了,成婚之前大少爷不能有妾室通房,眼下倒好,不但有了通房,连孩子都弄出来了,要伯爷给他们一个说法。”
“言语间竟还有要退婚的意思。”
“谢家步步紧逼,一寸不让。”
“大少爷便觉得,说不得是谢家人不忿,私下寻人泄愤,冲动之下便想遂了谢家的意,退婚算了。”
“怎么能退婚。”冯氏就急了,“旁人想寻这样的婚事都没有,眼下又到了这个时候,他腿被人打折了,就更不能退婚了。”
“伯爷那边也是这么个意思,也是将大少爷给劝住了,如今正哄着谢家那边呢。”婆子便又说。
冯氏细细思量着,一时既疼惜侄子遭遇这样的横祸,一时又为自己早就定下的计策不能实行而可惜,她竟要眼睁睁看着姜芙得意。
再过些时候,魏老夫人替姜芙看中了人家,岂不是她再也拿捏不了姜芙,便道:“我过去瞧瞧。”
侄儿受了这样大的苦,她做姑母的,既是知道了,总要走一趟的。
只不想冯氏刚出了内室,就撞到了姜芙。
姜芙刚从忠勇侯府回来,魏铮被叫到了长公主处,她便过来瞧瞧冯氏,顺带着提醒冯氏一番。
冯氏出了招,她才好接招。
只是不曾想到,冯文礼腿竟然折了?
兴许是做贼心虚,冯氏见到姜芙,竟是被吓了一大跳,接着便恼羞成怒,“你过来做什么?”
姜芙委屈,“许久不见姨母,如今回来头一件想做的事便是同姨母请安,姨母竟是......不想见到我吗?”
冯氏一看到她这模样就气得不行,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懦弱无能的人,害惨了她的婵姐儿。
她的婵姐儿被赶到鄞州之后,她才知道,姜芙都是装的。
可怜她的婵姐儿。
“在我跟前装什么装,这里又没有旁人。”冯氏道,早知如此,她当初生下她的时候,就该将她给活活掐死。
姜芙委屈,但姜芙不再说,只关切问道:“刚才听姨母同人说,大表哥腿被人打折了,伤得厉害吗?要么我同姨母一同过去瞧瞧?”
冯氏一听她说起这个,就想起自己的谋划成了一场空,再看姜芙,就更不得劲了。
“你看什么,凭你也配进冯家的门。”
姜芙幽幽道:“母亲配得,我身为母亲的女儿,怎么就配不得了。”
“还是说母亲那个流掉的父不详的孩子配得?”
冯氏眼皮子重重一跳,“你闭嘴。”
“母亲也心虚?”姜芙勾唇一笑,“那母亲就别说让我不痛快的话,不然我不介意将这些往事抖搂出来。”
“真说出来了,你能讨得着好?”冯氏气愤。
姜芙道:“那大家就都不好过好了。”
娇媚动人的面容上,带着令人觉得阴森可怖的笑意,冯氏竟一个哆嗦,打从心底生了一层寒意,嗫嚅着没再开口。
姜芙比冯氏还觉得遗憾,好好的怎么就腿折了呢?
冯氏来到安阳伯府,上京城里的郎中被伯府请了个遍,连太医也托人请了来,最终也只是勉强保住冯文礼的一双腿,往后却是要落下跛足的毛病。
冯大夫人哭红了一双眼,冯氏盯着冯文礼的腿安慰冯大夫人,“虽是跛足,但好歹是保住了一双腿。”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
等着侄儿休养的差不多了,那事未必不能成,冯氏这样寻思着。
让她在姜芙面前继续受气,她是万万不肯的。
姜芙回了房中,就听人说起,永昌侯夫人,不,如今该称一声段夫人,段夫人带着段如芸又过来了国公府。
段家失势,从前的永昌侯如今成了庶民,国公府的人说起段夫人母女来,便有些晦暗莫深。
前世里段家也因被三房连累,削了侯爵。
只是这桩事发生的时候,要到过了年三月。
也是这桩事发生后,魏铮和段如芸定下的婚约。
这一世里,只怕要更早,兴许就是这两天了。
她想了想,便称了病,只在房中待着。
魏铮来到荣华长公主处的时候,许氏和段如芸正在长公主跟前说话。
许氏一双眼睛红肿,“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么多,只觉得世事无常,分明我们好端端的在家里坐着,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有这飞来横祸。”
“往后我成了民妇,想再见到殿下,岂不是难办?”
许氏没有哭诉,没有抱怨,圣令己下,便没了转圜的余地。
更不要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若抱怨,传到皇上的跟前,许不得便又是一场祸事。
许氏最是知晓长公主吃软不吃硬,容华长公主只看到昔日好友这般痛苦的模样,却只担心往后见不到她,一颗心更是软得一塌涂地。
“这有什么难办的,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同本宫一同长大的许如意。”
“你想上门,径首说一声便是,别说上门,就是住到这府里,我也只有高兴的份。”长公主给许氏拭泪。
荣华长公主长到这么大,交心的人不多,也只许氏一个,眼下见到许氏难过,又说:“皇上的命令即使是本宫也无法说什么,但你放心,只要本宫在一日,便没人欺压到你头上。”
许氏顿时感激涕零,“这么些年,殿下还是这样护着我,我都这个年纪了,是好是坏都那样,唯独放不下芸姐儿。”
长公主道:“她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自也会护着她。”
却是也不再提将段如芸许配给魏铮的事。
长公主是心疼段如芸,也真心喜欢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可到底也要为自己儿子着想。
段如芸如今的身份,罪臣之外,到底是不太好了。
许氏眼底一抹黯然一闪而过。
“可芸姐儿是个软糯的性子,如今这么个身份,不论嫁到哪里,只怕都会被人轻看,唉。”许氏看着长公主。
段如芸也哭,“女儿爱慕世子,若不嫁给世子,我情愿陪伴青灯古佛一辈子。”
她眼底尽数都是偏执与痴情,“女儿自小便以为,往后是会嫁给世子的......”
她痴痴的看着荣华长公主,长公主也是有些心虚。
她从前是应允过段如芸的。
许氏叱责段如芸,“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你如今的身份,哪里配得上世子。”
段如芸红着双眼道:“可,可......我宁愿给世子做妾。”
许氏听到这话冷冷的。
长公主却不同意了,“好孩子,你怎么能做妾。”
段家如今再落魄,芸姐儿都是被精心教养长大的世家贵女,怎么能被人这样糟践。
许氏也骂段如芸,“你怎么这样没出息,”
段如芸只哭,“我只愿嫁给世子。”
许氏又说了段如芸几句,段如芸便说,“母亲,您是想将女儿给逼死吗。”
说着竟还当真要寻死。
荣华长公主瞧着难受得紧,“好孩子,你想嫁给铮哥儿就嫁给他吧,这门婚事,本宫同意。”
门外的魏铮偶能听到余音,只略吩咐了春和两句,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