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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母女说话时并没有避着人，故而姜芙隐约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也并不意外。
只她们要寻自己出气这事，注定要让她们失望了。
姜芙着一袭鹅黄子衫，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竟是比上从前还要更加娇媚明艳几分。
冯氏一想到这一段时日，她在庄子上受苦，小女儿在府中亦被磋磨，偏这罪魁祸首竟生活得这般滋润，冯氏就恨得牙痒痒。
有的儿女生来是来报恩的，有的则是来报仇的。
譬如姜芙，怀她的时候她就分外痛苦，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偏这孩子就是打不掉。
她好不容易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偏姜芙还寻了过来。
她因姜芙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冯氏目光愈发恹恹的。
“你还有脸过来？”她眉目阴毒，“怎么，看着我这个当娘的因你被罚，便觉得自己了不得，可你于这国公府来说不过是个外人，老夫人也好，世子也罢，不过闲来无事，做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你于他们眼里也就是个小猫小狗，人们帮助小猫小狗，是因为真心疼爱吗？不，只是因为怜爱，加之举手之劳罢了。”
“过后他们便会将你给忘了，你依旧是个低贱的商户女，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对此姜芙只是黯然神伤，“姨母怎会这样想，这一段时日我也是分外担忧姨母，也曾为姨母和二姑娘求情，只我人微言轻罢了。”
依旧是同从前一般无二好拿捏的模样，冯氏想到自己先前离开前的微妙感觉，想到自己因姜芙和三爷产生嫌隙，三爷破天荒的头一回对自己说了重话。
应该是错觉吧。
面前的这个就是个小小的低贱商户女，和她那个商人父亲一样不知变通，木讷无趣。
魏婵见冯氏沉思片刻，有些焦急，“母亲，您别被她给骗了，她就是个骗子，女儿因她被关了起来，钟嬷嬷也因她......”
“您让她跪下，掌嘴，狠狠的掌嘴。”
魏婵跃跃欲试，“我还要亲自掌她的嘴。”
“听到了吗？”冯氏冷冷一瞥，“还不跪下，让婵姐儿出出气。”
随即又给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姜芙打了个寒颤，似有害怕，“我被罚没什么，只是表妹，若这一回再被人撞见，还不知表妹又要被关多久，表妹身边的人又会不会被你连累，再死上几个钟嬷嬷。”
魏婵不可避免的想到钟嬷嬷的尸体，那是看着她长大的人，被世子处死后，又专门带到她的跟前。
她连日里做的噩梦都是钟嬷嬷的脸，钟嬷嬷问她为何不护住她。
魏婵大喊一声，“你闭嘴，你这个罪魁祸首。”
接着便要下去和姜芙撕扯。
魏棠看着底下纯良无辜又柔弱的少女，禁不住眯起了眼。
她从前未曾将姜芙看在眼里，只是姜芙近来实在是......很会诛心。
就譬如眼下，她轻易挑起魏婵的怒火，自己却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
真无辜？
“姜芙，你在府中应该知道，我不日便要嫁给李公子了。”魏棠清秀的面颊上掠过一抹得意。
看着姜芙露出惊讶的神色，魏棠又道：“将来我便是次辅家的儿媳了，便连大哥都要给我几分薄面。”
“从前他们肯为你下三房的面子，却不会因为你和李家过不去。”
“往后没人救你了。”
说完便期待的想从姜芙的脸上看出惊惶害怕来。
姜芙自进府之后，便是魏棠眼中的一个可以任由她揉搓捏扁的玩意儿，可这玩意儿不听话了，又怎么能不让她不痛快。
姜芙是惊讶，却不是惊讶这个，“府中从未说过要将二姑娘许配给李公子。”
“是，李家是不久之前上门提过亲，只是被老夫人拒了，还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二姑娘是不是误会了？”
魏棠顿时坐不住了，先前的气定神闲也完全没有了，“怎么会这样，这样好的婚事，祖母为何会拒了。”
“莫不是看不得我嫁得比其他姐妹好。”
魏棠禁不住哭着要去问魏老夫人，冯氏拉住她，“你这样过去，岂不是惹恼了老夫人。”
“我先让人去打听打听。”
又觑了姜芙一眼，“你便在这儿站着吧，若让我知晓你说假话挑拨离间，今儿我饶不了你。”
魏棠这才暂且稳住心神，目光似淬了毒一般看着姜芙。
姜芙无所谓，目光又不能杀人，等一会儿魏棠才受不住呢。
不消一刻钟，便有人传来了消息，“据荣禧居的一个洒扫婆子说，李家确实来了人，还是李次辅亲自来的，却不知怎的闹了不愉快，李次辅和李公子离开的时候脸色也不甚好。”
魏棠又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李公子对我一片真心，祖母有什么不满意。”
“祖母就是不想见我们三房好。”
她急急忙忙要去魏老夫人跟前问个清楚，冯氏也跟着去了。
她们自以为的好事落了空，眼下哪里还记得要给姜芙一个教训。
魏婵看着母亲和魏棠都走了，姜芙反而坐了下来，慢悠悠的品尝了一块糕点。
少女瑶鼻檀口，粉唇润而，便连吃起糕点来，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魏婵却见不得她这般，“我姐姐的婚事没了，你坐在这里怎么能吃得下去。”
“你在得意什么，莫不是以为你今日逃过了一劫，往后便能安枕无忧了？”
“母亲忙完了二姐姐的事情，迟早要你好看，我要你给钟嬷嬷偿命。”
魏婵只十岁，然而十岁的魏婵目光中己有了深深的怨毒。
姜芙一首都知道这个和她同母异父，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表妹被宠得恶毒残忍，她打骂下人，跟着冯氏看不起她这个姐姐，却不知为何会想要让她作她的陪嫁。
她跟着魏婵嫁过去将军府后，魏婵更是变本加厉。
在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身上伤痕累累。
魏婵似有满腹怨气，并将这份怨气尽数发泄到了她的身上。
那时候的姜芙，不是国公府的表姑娘，甚至不拥有自己的名字，只是魏婵的陪嫁。
后来她被送到了宣威将军的榻上，魏婵更是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了。
那时的魏婵，身边有钟嬷嬷，钟嬷嬷会替魏婵遮掩，是以，在谢家人以及那位宣威将军的眼中，魏婵虽偶尔有些脾性不佳，但大体上是个贤惠、善解人意的当家主母，会在自己不能有子后，主动替夫君纳妾。
只是如今，钟嬷嬷死了。
